端嬪眼疾手快的將那蒸梅花糕囫圇吞了下去。
那速度,讓閔惟秀深刻的懷疑,大陳是有多窮,一宮主位,連飯都吃不飽了么?
說起來也是官家造的孽,后宮佳麗三千,像端嬪這樣的無色無子又無寵愛的老妃子,的確是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
端嬪一口氣吃完了,這才回道:“知福姐姐向來身子弱,在生二皇子的時候,又傷了身子,身上斷斷續續的見紅,見不得風。說起中秋節,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一年天氣特別的好,知福姐姐少見的精神。中秋的時候,還特請皇后召了知慧妹妹進宮。”
“我們還一起喝了桂花釀,吃了桂花糕。你們不知道,知福姐姐做的桂花糕有好吃,那是軟而不散,糯而不膩,一口一個,吃完了口脂都不會掉…配上一壺茶,再吃幾顆水煮蕓豆間間口,別提多幸福了!”
閔惟秀收回了對端嬪窮苦的揣測。
這人分明就是一個好吃鬼,提到吃食就來勁兒了!
審案子呢!你為什么要說什么桂花糕桂花釀還有水煮蕓豆…
怎么辦,閔惟秀覺得,眼前的梅花糕看上去是那么刺目,它孤孤單單的,好像在思念自己好姐妹桂花糕。
宋嬤嬤,能再來一盤桂花糕嗎?
姜硯之咳了咳。
端嬪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接著說道,“我們兩宮挨得近,每次都是胭脂過來,叫我去請安之時,代為告假的。”
她說著,笑容淡了幾分,抿了抿嘴唇,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殿下,知福姐姐已經沒了這么些年,二殿下又…我我斗膽說上一句,往事如風,莫要再提了。”
姜硯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了門口一眼,走到了知慧的面前。
從袖子里掏出那把金鎖,輕輕的放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知慧轉著佛珠的手一頓,“殿下此舉何意?二殿下已經不會擋你的路了,你還將阿姐的陳年舊事,挖出來作甚?死者為大,望殿下愛惜羽毛,莫要做出讓人后悔之事。”
姜硯之伸出一根手指來,敲了敲那金鎖,“喂,你聽到了么?你阿妹不想要我給你伸冤呢!讓我猜猜為什么?嗯,因為害死你的人,就是她吧!”
知慧看著姜硯之神神叨叨的模樣,手中的佛珠又拼命的轉了起來。
“害怕呀?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臨時抱佛腳,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你還不出來么?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把你扔去廟里,讓高僧念經,超度了啊…”
姜硯之說著,看向了知慧的左手邊,詭異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恨不得掐死害死你的人呢!你貼近一點,讓她感受一下你的存在!”
知慧猛的一下站起了身來,對著姜硯之拱了拱手,“殿下,我沒有空陪你玩這種把…”
她說著,臉色一變,快速的朝著自己的左邊看去,明明沒有風,她卻好似感覺,這邊冷得厲害,好似涼風吹來,吹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坐在她下手的張氏,陡然捂住了右手,尖叫出聲,“啊!有鬼!有鬼!”
知慧快步走了幾步,離開了原本的那個座位,然后神色莫名的看著那個方向。
姜硯之收起了玩笑的神情,認真的說道,“當年那件案子,疑點頗多。”
“知福就算同胭脂有情,為何要特意挑了給皇后請安的時候,行那等事。即便當日蔡淑妃不領人來,作為她的好姐妹的端嬪,也會過來探病;皇后也會派人前來問候一番…”
“那日清晨,一定是會有人,去她宮里的。也就是說,一定會有人,發現她同胭脂的事。這是第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第二個,知福當日有沒有生病?我問了當年一直給知福診治的周太醫,他說在前一天夜里,知福的確是傳了太醫。說是中秋之時,她吃多了醉蟹。蟹乃是寒涼之物,吃了腹疼。”
“可見她生病了是真的,遣了胭脂去告假也是真的。那么一個拉肚子拉得腿軟的人,是如何還有那等心情,去在青天白日里玩床第之歡?這是第二個不對勁的地方。”
在等著三人來的時候,姜硯之也并沒有閑著。
“知福病了,可是胭脂沒有。她屋子里的熏香,都是由誰來點的,是胭脂。是誰最后證明知福行了茍且之事的,是胭脂以命相證,直接定論。胭脂是誰的人?誰給了她好處,讓她連命都不要了,做出這等背主之事?”
姜硯之說著,看向了知慧,“胭脂是你的人吧!當年或許看不出來,但是這么些年過去了,胭脂家中得了什么好處,那是一清二楚,有跡可循的。路丙,你說說看吧!”
老實說,聽了宋嬤嬤說了這些話之后,姜硯之一下子就想到胭脂有問題了,只是她背后之人是誰?不能輕易下定論,這才派了路丙去查。
之前路丙回來,在門口給了他信號,他才肯定了,害死知福的人,便是知慧。
可是她們二人乃是姐妹,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讓她下此狠手呢?
不等路丙張口,知慧便將佛珠往地上一扔,憤怒的說道,“不用說了,就是我。胭脂的兄弟賭錢,欠下一大筆債,我以還債為理由,讓她對我阿姐下手。”
一直坐在那里,一臉懵的端嬪,聽到這里,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腦袋瓜子,“什么?你在說什么?為什么?”
閔惟秀終于將手中的梅花糕放了下來,她以為自己個是最傻的,沒有想到,這個端嬪竟然比她有過之而不及。
還能夠為啥?還不是為了官家那根老瓜瓤子嗎?
誰能夠想到,這廝竟然命中只有三個兒子啊!人人都覺得自己能做太子他親娘唄!
知慧咬了咬嘴唇,眼眶一紅,“阿姐,你在這里的話,豎起耳朵聽好了,我是害了你。但是這么些年,我也好好的把你的兒子給養大了,你人都死了,又回來做什么?我為何這么做,你心中知曉得清楚明白的。我所追求的,不過是一命抵一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