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說有人殺蒼南,是在震懾你,可沒有說,她同你有什么關系。你何必不打自招。”
阮玉林低下頭去,他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一樣,將他的眼睛遮住了,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你同蒼南,不僅關系密切。就連非找李明白買樊樓,引我們今日來東陽正店,發現蒼南的死,也都是你一手安排好的。”
李明白聽得那是一頭霧水,“硯之你在說什么?阮玉林你敢把老子當踏腳石?”
姜硯之白了他一眼,就你這個慫包樣子,別人把你當踏腳石都嫌軟…
“南地歌舞青樓,遠比北地風行。以蒼南這種一來就能夠當領舞的資質,在南地想要籍籍無名,都不容易。更何況,她竟然還恰好生得同高陽正店里已經死去的東家娘子相似…我一聽到這里,就感覺有些不對了。”
“你身上穿著棗紅色的長衫,身上熏了上好的幽蘭香,腰間環佩叮咚,就連鞋子都一塵不染。我仔細瞧了,你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打磨得光滑潤澤,一瞧就是一個十分講究之人。”
“可是卻披頭散發,用了一根同衣衫顏色不搭配的藍綢帶系著,想來這根綢帶,于你而言,有特殊的涵義。你知道的,我能夠見到鬼。蒼南同輕輕都是穿著樓里的藍色衣裙。可是蒼南的頭上,比輕輕多了一根綢帶。這是疑點之二。”
“疑點之三,就在于這件屋子明明是被封起來的。蒼南上樓換衣衫不見了,正常人都會想,要不她自己走了,要不她被人擄走了。直到有尸臭味傳出來了,才會有人想起這間被封起來的密室才對。”
“可是你們,輕而易舉的想到了這間密室,把蒼南葬了不說,還將現場保存得完完整整的。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了有人早就預料到了,會有一個我,來這里查清楚蒼南是怎么死的。”
“疑點之四,輕輕的跑出來說證詞的時候,經常會偷偷的看你的臉色,我一開始以為,她認為你是兇手,所以在害怕你,但是她并沒有攀咬指證你。她不是在害怕你,她是在像你確認,她說的證詞是否合你的心意。”
“李明白在說你的時候,他背上的女鬼十分的激動,顯然她很在意你。”
“這最后一個疑點,非常偏生,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姜硯之說著,得意的抬起了脖子,將手背在了身后!
一般人看不出來,但是本大王不是一般人。
閔惟秀無語的看著他這股子嘚瑟勁兒,姜硯之看到閔惟秀瞧他,下巴抬得更高了。
“那就是這個屋子,看起來很正常,但其實是不正常的。因為有人,在這屋子里行了養鬼之術!”
阮玉林手緊了緊,“原來有這么多破綻。”
姜硯之心中松了一口氣,看到他的推斷是半點沒有錯的。
“這養鬼之術,十分的陰狠。蒼南同你有情,卻被迫委身于糟老頭子高東光,這個屋子對她而言,簡直是地獄一般的存在。高東光死在這里,讓這個屋子陰氣十分的重。”
“兇手刻意選了這個,殺死了蒼南,然后在她的身上床上,畫了控鬼的符咒,用刀捅他的尸體,一來是掩蓋符咒,二來虐尸也是形成惡鬼的一個途徑。”
阮玉林聽著,終于忍不住了,他眨了眨眼睛,將泛出的淚光,又憋了回去。
“你說得沒有錯。我同蒼南,很早就相識了。我同她都曾經受過同一個貴人的救命之恩。我替貴人開著火云坊,蒼南在南地,做舞姬,施展美人計,替貴人周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注意到她的。”
“也許是那一日春游,她在草地上跳舞,讓我覺得,我可以就這樣,靜靜的看她一輩子。”
“我想娶她。可貴人來了信,讓她同輕輕一道兒,來京城,拿下高陽正店。京城的那些正店,一半是勛貴,一半是世代家族相傳,只要守著酒方子,就不會垮掉,根本就沒有人愿意賣掉。”
“是以,貴人想要高家亂起來。我一聽,十分著急,那時候我同蒼南,正是濃情蜜意之時,哪里愿意她再出去…我便求貴人,說保證一個月之內,拿下高陽正店…”
阮玉林說著,輕輕的摸了摸那根藍色的綢帶。
“貴人說,這是最后一次蒼南出任務了。等拿下高陽正店,他便重新給蒼南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我。我當時高興得昏了頭,并沒有多想,親眼瞧著蒼南進了高陽正店,然后歡歡喜喜的回去,準備聘禮去了。”
“高東陽死了之后,蒼南十分的高興。可我漸漸冷靜下來之后,卻覺得不安起來。貴人手下,有一個道士,擅長控鬼之術。他這個術,三大王你剛剛只說對了一半,要形成的條件,不光是恨,還得有愛。”
“蒼南愛我,同我天人永隔之后,才會不舍得,才會變成了鬼之后,還能由我操控。我來京城之后,在貴人身邊瞧見了他,心中十分的害怕。我以前聽說過這個邪術,知道一些規則。”
“我怕蒼南出事,所以才在高東光死了之后,立馬將那間屋子封了起來。目的就是不想要蒼南進去。可我萬萬沒有想到…”
“貴人的確把蒼南嫁給了我,可是我的新娘,已經成了鬼…”
“她成了鬼,也還是愛著我。輕輕離我稍微親近一些,她便會生氣,我覺得誰討厭,她就會去嚇唬誰。可是她,再也不會同我說話,不會回應我了。”
阮玉林的睫毛有些濕潤。
有一些話他沒有說,不過閔惟秀能夠想到,那些人,左右不過一句,女人如衣服,死了又如何?等到你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達官貴人,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
說出這樣話的人,沒有真情。
“我與貴人,猶如卵與石。貴人想要打通登天之路,差的就是樊樓一個關節。同三大王您料想的一樣,我特意派了蒼南去纏著他。京城里誰不知道,您是樊樓的常客,又有誰不知道,你是在陽間行走的陰司使…”
姜硯之差點兒跳起來,不不,大兄弟,你怕是對我有什么誤解!
三人成虎啊這是,閻王爺聽到了莫要生氣!
“我不想讓蒼南跟著受苦,不想讓她作為陰邪之物,再造殺孽…我只想要她,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