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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原左使

  那八越哭越是撕心裂肺,他是走南闖北的鏢師,什么慘劇沒有見過,便是廢掉了一只胳膊的時候,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他這輩子,只有兩回,哭得如此傷心。

  頭一回,是他那苦命的娘子,在生小花的時候大出血沒了。那是一個嬌滴滴的江南姑娘,以前在南地是個唱曲兒的,生得極其好看。后來年紀大了,便被賤賣了。

  他有一次去南地走鏢,一眼便相中了她,掏出了全部的積蓄,將她買了回來。

  那花像她,性子柔弱和順,卻偏生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再一回,就是今日,那花死的時候,他哭得都沒有如此傷心。

  他恨自己,悔恨著為什么那個動手給小花報仇的人,不是他自己。

  許是因為他一直不在身邊,那花年幼的時候,都寄人籬下,看旁人的眼色討上一口飯吃,這附近住得龍蛇混雜,那些長舌婦們,也經常說小花阿娘的閑話。

  說她是青樓里的花娘,歡場上的人,哪里有干凈的。他常年在外,壓根兒不知道這些。等到小花死了,才知道這孩子為何總是一驚一乍的,好似繃緊了的繩一樣。

  那八哭得捶胸頓足的,而他這個做父親,就連一次,也沒有幫那花說過話。

  他總想著,我再多走幾趟鏢,我家那花出嫁的時候,就能湊夠一套頭面首飾了,再多走幾趟鏢,我家那花出嫁的時候,就能夠多買一匹絲綢了…

  姜硯之同閔惟秀有些唏噓。

  他抬起手來,正準備大手一揮,讓侍衛將殺人兇手抓起來,但是陡然反應過來,他們不是在大陳,這里是大遼。

  “原青!原青!”姜硯之看著原青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大遼人莫不是有毛病,怎么一個個的見了他,眼睛都帶光的?

  難道這是遼人的天賦技能,跟狼眼睛似的,一閃一閃亮晶晶?

  原青臉一紅,“你連殺六人,手段殘忍,雖然是事出有因,但法理不容。來人啊,將人抓起來,等待圣裁。”

  原青說著,激動得聲音發顫。

  之前他看《三大王洗冤錄》,每次看到姜硯之大手一揮,把犯人抓起來,那雄偉英姿,簡直讓人虎軀一震,流下兩條虎淚!

  今日,他竟然在本尊面前,說了這么一番帥氣利落的話!還沒有結巴!

  原青覺得自己今日已經走上了人生的巔峰,虎軀已經不能夠代表他膨脹的內心,起碼也應該是牛軀一震,流下兩桶牛奶!

  站在一旁的東哥,紅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他阿爹一把年紀了,若是進了大獄,哪里還能夠活命?他就不同了,他年輕力壯,指不定還能夠有一線生機,被發配去充軍,到底能夠留下一條命。

  “阿爹!”東哥輕喚了一聲。

  “好孩子,日后一定要好好的。”雖然兒子已經大了,他還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遂跟著原青手下的人走了。

  姜硯之同閔惟秀收回了視線,看向了原青,整齊劃一的伸出了一個巴掌。

  原青雙眼冒著金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三大王放心,五千匹馬,一匹都不少。我家哥哥,在御史臺當差。”

  閔惟秀捅了捅姜硯之,喂,要不咱們在大遼多待一些時日吧,照這樣發展下去,過不了多久,大遼就要出現拜三大王教了啊,原青便是左護法!原左使!

  原青見姜硯之笑得陽光燦爛的,心中高興異常,“之前的面咱們不是沒有吃么?我帶你們再去吃點別的,姜汁冰粉怎么樣?雖然是從你們大陳岳州那一帶傳過來的,但是正適合這種熱熱的天氣,還有冰碗可以吃。”

  閔惟秀看了看原青鼓鼓的錢袋子,大兄弟,我總覺得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啊,之前面雖然沒有吃,但是你叫了面,一個大子兒都沒有給啊!

  賣冰碗的,就在賣面的隔壁。

  閔惟秀無語的坐了下來,看著原青神色自若的同人家打招呼,半點愧疚也無,那攤主也像是之前沒有發生過吃霸王餐一樣的事情一般,笑瞇瞇的說著,“原小官人,吃咸菜嗎?剛開了一壇子新的。”

  原青毫不猶豫的接過了一小碟子,端到了吃冰碗的桌子上,攪拌進了冰粉里,然后大快朵頤起來。

  閔惟秀看著冰粉上面甜甜的湯水,再看看那小咸菜…突然有些慶幸今日沒有吃原青請的面是怎么回事?

  喂?姜硯之,你確定你們破案的,一定可以找到最好吃的東西么?

  我怎么覺得,原青絕對是一個異類啊!從來沒有見人吃冰粉還拌咸菜的啊!

  姜硯之被閔惟秀盯著,硬著頭皮的嘗了一口這冰粉,“真香!”

  閔惟秀樂了,“來十碗候著。”

  閔五娘子吃東西,怎么可以只有一碗?

  “嘿,莫非你的一身蠻力,是吃出來的?”閔惟秀聽著這熟悉的調調,一扭頭,便瞧見了耶律槿同蕭怡真,兩人一前一后的,隔了有半人遠的距離。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你不是剛死了弟弟,不在家里蹲著,咋出來嫌人了?”

  耶律槿一梗,支支吾吾的說道,“天氣太熱,已經出殯了。”

  這絕對不是他們北院大王府不給庶子體面啊,實在是他太臭了,擱在院子中停靈,好家伙,那蒼蠅嗡嗡的,來了一群又一群,讓人頭皮發麻。

  拿水洗了好些遍,都還是臭得人近不了身,這不連他自己個的親娘都受不了,早早的就讓人將他抬出去下葬了。

  耶律槿說著,靠著閔惟秀坐了下來,自顧自的拿起她面前的一碗涼粉,呲溜呲溜的吃了起來。

  “惟秀,你那邊有日頭曬,我同你換一個地方坐。”

  閔惟秀哦了一聲,望了望天,這涼粉攤子擺在大樹底下,哪里有太陽了,只不過還是起身同姜硯之換了座。

  姜硯之立馬坐了過來,對著耶律槿笑道,“你倒是有雅興,帶著小娘子出來游玩,看來這位就是你的心上人了。”

  耶律槿嗷的一下叫出了聲。

  這個死胖子,實在是太陰毒了,表面笑嘻嘻,腳下狠得要命,把他的腳背都踩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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