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能夠被稱為相公的。
只有那幾個站在人臣頂端的老頭子,才會被人尊稱為相公。
而武國公厭惡每一個相公,連帶著閔惟秀,對每個帶有這種稱號的人,都如數家珍。
“元相公死了才多久啊?我記得我爹當時還高興的多喝了一碗酒!張相公居然要娶元相公夫人!嘖嘖…”
閔惟秀有些咋舌,眼睛中泛著光,這元相公夫人,乃是一等一的牛人啊!
畢竟這世間沒有幾個女子,能夠嫁給兩個宰相的。
雖然這兩個相公,都只是短暫上位,如今在相公前頭得加上一個前字,不過也不影響他們位高權重的事實。
大陳的宰府,并非是一成不變的,除了呂相公經常霸占著正相的位置外,那副相乃是經常輪換的,譬如如今的便是一位西門相公。
開封府來人,聽了閔惟秀的話,眼睛中冒出了惺惺相惜的光芒,“閔五娘子有所不知,那元相公夫人曹氏,可是有十萬貫嫁妝,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就差上樊樓拋繡球招親了。沒有想到,讓遠在西安的張相公奪了頭魁!”
十萬貫啊!姜硯之聽得有些憂傷,他若是死了,是絕對留不了十萬貫,給惟秀改嫁的!
“本大王向來都只做推司緝兇之事,這種經濟事務應該是…”姜硯之剛說了一半,就想明白了,敢情是涉及的人來頭太大,二皇子又要去揚州了,他們自己不敢處理,方才塞給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打二皇子做了那開封府尹,不少位置都已經換了人,他也不知道這事兒歸誰管了。
來人訕訕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元家的兩位郎君,說若是開封府不接,便要鬧到御前去呢…二皇子殿下著急出城,是以讓我等來尋三大王。”
姜硯之一愣,“是我二哥要你來的?”
來人點了點頭。
姜硯之嘆了口氣,“走罷,本大王最近窮得很,一人打兩份工,兩頭審案子,也該有兩份俸祿才對。”
來人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從兜里掏銀子,表情扭曲的說道,“三大王說笑了。”
如今開封府誰不知道,三大王開了一個鬼屋,把一眾老大臣嚇得屁滾尿流的,不少圍觀群眾可都瞧見了,那人都是直著進去,橫著抬出來的。
是以雖然心里怕得要死,但是還是有不少人,都又膽怯又興奮的去逛鬼屋了。
嘿!我倒是要去瞧瞧,到底是哪個鬼兄為我報仇了!把那個見人就參的老王八犢子蘇中丞給嚇尿了!
嘿!聽說了嗎?聽聞那樊樓的東家,去了一趟鬼屋,那都要大婚了!聽說里面免費送媳婦兒!不要錢的!
嘿!聽說那鬼屋里有一種點心,日后孩子不聽話,就掏出一個大眼珠子,我在這里插了個眼,你若是不好好念書,我在外頭可是瞧見得一清二楚的!
再說了,就算那鬼屋沒有收回本來,他要娶的是誰?
那可是武國公府的閔五娘子啊!那嫁妝,光是想想,都幾輩子花不完了。
這樣的三大王還哭窮,讓他們這種真貧窮的人,該如何活啊!
開封府同大理寺離得不遠,不一會兒,便到了。
眾人一進公堂,三雙眼睛便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元大郎同元二郎,都生得愛矮墩墩的,瞧著像是兩個憨態可掬的胖葫蘆。
閔惟秀瞧著,又看向了一旁的元相公夫人曹氏,這位一雙丹鳳眼挑入眉鬢,薄薄的唇上泛著口脂的光澤,周身穿金戴銀的十分華貴。
曹氏一瞧見姜硯之,原本怒意橫生的眼睛,立馬泛了紅,眼中有那光澤波動,“三大王,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這已經為夫君守孝三年,身上又沒有他們元家的誥命,為何不能夠帶著妝奩改嫁?大陳律可是有規定的,阻止婦人改嫁,那是要被雷劈的!”
姜硯之抽了抽嘴角,你當大陳律是什么法術書嗎?不遵守的就降下神罰,轟隆隆灰飛煙滅!
若是有那等法之意志!那還要他姜硯之干嘛?
不過大陳律的確是有明文規定,不得無故阻撓夫人改嫁。女子出嫁之時所帶的嫁妝,也是女子的私產,她愛傳給子女,傳給子女,愛拋進水中聽響,那也是她的自由!
“元大郎元二郎,正如曹氏所言,你們作為繼子,無權阻撓她帶著嫁妝改嫁,也不得強分繼母的私產。”
元大郎點了點自己的寶葫蘆頭,“她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女子,哪里來的十萬貫私產?那都是我父親在世時,借著妻名,置辦的產業,乃是我父親的遺產,理應由我們兄弟繼承。不信的話,拿她的嫁妝單子來對照!”
閔惟秀點了點頭,這元大郎倒是思路清晰,這私產不私產,把嫁妝單子拿出來對照一番就知道了。
總不能你出嫁的時候,嫁妝只有一百貫錢,等死了夫君就變成十萬貫了吧?那實在是夸張得厲害!
不過曹氏倒是不慌張,“你們說得倒是沒有錯,這些并非完全是我的嫁妝里的,有一小部分,是夫君疼愛我,一筆一筆慢慢的為我添置的,他就是想著,你們這兩個不孝子,在他死了之后,便會苛待于我,是以這才給了我這些銀錢傍身。”
“他既然給了我,寫了我的名字,那便是我的私產,你們有何權力,來分我的錢?”
曹氏說著,拿出了一本賬冊子,“三大王請看,這里可是記載得一清二楚的,何年何月,我夫君給我置辦了什么產業,同那房契地契田契上的日子,可都是對著著的!”
元家兄弟面面相覷,顯然他們之前并不知道曹氏手中有這個玩意兒。
姜硯之接過賬冊,閔惟秀湊過去一瞧,那嫁妝單子已經有些發黃了,上頭一筆一筆的,寫了好些頁。
閔惟秀自己個出嫁在即,最近也是瞧賬冊子瞧得頭疼,她的嫁妝,那是絕對不輸給這個曹氏的。
她瞧了幾行,頓時就樂了,“哈哈,姜硯之,你還記得前幾日咱們去過的那家烤肉館嗎?”
姜硯之抽了抽嘴角,看向了胸有成竹的曹氏,“請問,五年前嫁給元相公的你,嫁妝單子上為何會有才開了三年多的烤肉館的名字呢?曹氏,你竟然敢在本大王面前作假!”
曹氏顯然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夠記得一個不起眼的烤肉館開了多少年…天殺的,她都不記得這玩意是啥時候開的了,都是手底下的掌柜的,自由發展的…
“這嫁妝單子可是官府登記造冊的,還有那些田莊地契亦是如此。我瞧著除了這些細微的破綻,大印都是真的。你一個婦道人家,是誰幫你弄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