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你便同那劉畫眉攪和到一塊兒去了。百靈悲慟欲絕,只一個人在小屋里待著。”
“劉畫眉借口陪她阿姐,住在我們府中,實際上同你無媒茍合,好不要臉。”
“她生產那一日,身邊的丫鬟叫人去衙門你喚你回來,一共去了三次,你卻都不肯回。祖母同母親,去了大相國寺上香,不在府中,唯獨那劉畫眉,陪在她的身邊。”
“我恰好回了府。她生產的時候,乃是寒冬,門窗卻是大開著的。里頭一點火星子都沒有,我聽到孩子在哭,嫂嫂卻躺在床上,整個被子都是血紅血紅的。她已經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那里了。”
“我親耳聽到劉畫眉說,是她在嫂嫂出家的時候,偷偷的把畫卷掉包了;我還聽她說,這伯爵公子的夫人,她也想要坐上一坐。這么惡心的事,我已經沒有辦法繼續看下去了。”
孫遠航怔怔的站在原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百靈是畫眉害死的…本來嘛,生孩子就如過鬼門關,死了也是常有的事!我…”
“夫妻一體,你說我待百靈不好,可是她呢?她都做了我的妻子了,卻還是不肯把那畫卷交給我,勉強交了,竟然還拿假的糊弄我…她一個鄉野女人,能夠嫁給我…”
他說著,感受到了周圍的人,鄙視的眼神,更加慌亂了。
“你一口一個百靈的,百靈是我的妻子,同你又有什么干系?”
他一問完,便后悔了。
閔惟秀鄙視的看了孫遠航一眼,這廝簡直是不怕自己的名聲太丑,頭上沒綠也非得要在上頭種兩根草啊!
騙人小姑娘,簡直就是人渣啊!
而且,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孫遠航壓根兒是知道畫卷落到了劉畫眉的手中,所以他才又轉頭同劉畫眉攪和在一起了。
說句難聽的,這廝同那小倌兒有啥區別啊!
誰有錢誰就是大爺!
誰有畫卷就是愛人!
再說了,按照大陳律,那妻子的嫁妝,可都是她的私人財產,貪圖妻子私產,還真是有臉說什么夫妻一體…
劉畫眉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誰知道這廝是不是早就知曉了,任由劉畫眉下手,弄死了劉百靈呢?
孫盛航手緊了緊,“我姐姐便是這樣死的。我實在是不能忍了。”
既然真相已經大白,在座的人聽了這么老長一個故事,也都已經恢復了元氣,一個個的頭也不回的往茶樓門口走去。
心中暗暗的發誓,最近一年,也不想去任何長得像茶樓的地方,萬一,萬一每一個茶樓下頭,都有一個三大王開的鬼屋呢?
剛走到門口,卻見之前那個啃著手指的小娘子,一臉嬌羞的站在門口,抱著一個竹籃子,“謝謝惠顧…”
走在最前頭的那人,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腦袋,“這是作甚?”
瑤娘臉紅彤彤的,連那慘白的粉都蓋不住,“您去樊樓吃飯,去茶樓飲茶,可要付錢?這去了我們鬼屋…今日我們新開張,還有薄禮相贈…”
她說著,從竹籃子里拿出了一包包好的點心,“這里頭有眼珠子酥餅,就是我開始吃的那個;還有手指芝麻糖,可甜了;還有斷手糕,上頭的血莫要怕,乃是果醬,好吃得很…”
她說著,睜著大眼睛,認真的看著那人。
那文官顫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了錢,鄭重的擱在籃子里,然后拔腿就跑,一溜煙兒就跑得不見了…
姜硯之看著那人絕塵而去的身影,對二皇子說道,“二哥,誰說讀書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這不是跑得比馬車都快么?他家小廝趕車都沒有追上他!”
二皇子抽了抽嘴角,三弟啊,日后千萬不要再叫哥哥捧場了啊!
不光是要出命,還要出錢啊!一會兒,他還得給自己的親信一個一個的送慰問去,撫平他們千瘡百孔的心。
他想著,“原本就是我叫大家伙兒來捧場的,我都付了,當時慶賀三弟新產業。”
他說著,毫不猶豫的將錢袋子直接放到了瑤娘的小竹籃子里。
瑤娘也不客氣,將錢拿了出來,笑瞇瞇的將籃子遞給了二大王的侍衛路乙,“這個您帶回去吃,真的很好吃,是我們大王親手畫了模子的…”
路乙手抖了抖,覺得自己接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
一旁的高銀芳見了,笑道,“二殿下,銀芳有個不情之請,我同那邊的那位小娘子,都很喜愛這種點心,不知道二殿下是否愿意割愛…”
二皇子簡直要感激得痛哭流涕了,誰他娘的想吃這樣的點心啊!
難怪官家最喜歡高達,就連他都要愛上高銀芳了…
二皇子見高銀芳果真提了籃子去,松了口氣,轉過頭去,看著還站在原地同姜硯之大眼瞪小眼的蘇中丞,輕輕喚道,“蘇中丞可要與我同行?”
蘇中丞點了點頭,眼睛卻還是盯著姜硯之。
姜硯之揉了揉眼睛,“你把眼睛睜那么大也沒有用啊!我都見過惟秀的大眼睛了,你睜再大,我也不會贊美你的!”
蘇中丞覺得自己怕是中了風邪,要不今日怎么總是想抽嘴角呢!
“我不參你了。”
姜硯之往后跳了一步,“你之前居然想參我?本大王英明神武,斷案無數!認人過百,識字過千,下替百姓找牛,上打狗官無數,有何可參?”
蘇中丞一聽,翻了個白眼兒,“別把牛皮吹破了,好好的吧你。”
他說著,看向了孫遠航,“回去跟老伯爺說上一聲,等著老夫的折子吧!”
他說著,便朝著二皇子走去,臨了又從高銀芳的籃子,顫抖著手,取出了一包點心,走到瑤娘跟前,又付了錢,這才甩著袖子離去。
一出門,看到那燦爛的陽光,簡直是老淚縱橫,激動得都哼起了小曲兒。
孫遠航臉色大變,也不顧那孫遠航,拔腿就跑了出去。
姜硯之無語的招呼了侍衛來,“你們先把衣服換了,然后將這劉畫眉的尸體,以及孫盛航,押回開封府去。”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閔惟秀,高銀芳,還有李明白,溪娘等人了,姜硯之這才把頭伸到墓穴里,喊道,“你出來吧。現在害死你的人已經死了,你也該要去轉世投胎了吧?你是什么時候,到我這里來的?”
李明白見他對著空蕩蕩的地方說話,扯了張溪就走,“姜硯之,日后你去樊樓吃喝,全不收錢,只求你,別嚇我了行不?唉,我那酒樓,一日不瞧著都不行,我先走了啊!弟妹,改日我在樊樓設宴,我們大家伙兒,好好認識認識啊!”
他說著,一把撈起到現在都還在昏睡著的盛狗子,同捂著嘴的崔小七一道兒,一溜煙兒的就走掉了。
姜硯之鄙視的看了三個人一眼,認真的對閔惟秀說道,“我真不認識他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