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成將軍見那馬車里含著窩窩頭的耶律槿,也高興起來,“我的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全叫大侄女比下去了。”
自打三州百姓安全撤回了代州,成將軍明顯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
他與武國公不同,乃是粗中有細之人,那大遼的小王爺,手握太子殿下,明明是勝券在握,占盡了優勢,作甚要特意來暴打王監軍一次,簡直是幫了他們大忙!
他思來想去,覺得此事同閔惟秀還有姜硯之拖不了干系。
再瞧這二人,那是怎么看怎么舒服,若是閔惟秀尚未定親,恨不得厚著臉皮,將她給七郎娶回去。
閔惟秀仰著下巴,“阿爹阿爹,快給遼人去信一封,讓他們把我們太子殿下還回來!你瞧瞧這頭,皮毛紅潤,腿腳粗壯,奶肉奶肉的,尤其是這一口好牙,白花花的,值老不少了。”
耶律槿已經氣得肝疼了,你當著是相牲口呢?
武國公點了點頭,“可不是,還別說,這廝牙口還真的好,你這窩窩頭,都凍得跟石頭似的了,他也不嫌磕磣。”
耶律槿嗚嗚了幾聲,幾位啊,看在咱們低頭不見抬頭見,經常在戰場打照面的關系上,能幫我擦擦口水嗎?嘴巴張了這么久,那口水嘩啦啦的流啊!
耶律槿覺得,自己這一輩的臉都丟光了。
翌日一大早兒,閔惟秀精神抖擻的起了床,先是在校場上同成家的幾位郎君大戰了幾個回合,這才更了衣,聽從武國公的列陣代州城外。
南風輕悠悠的吹著,不知不覺的,柳枝兒已經悄悄的變綠了,護城河外的水汩汩的流著,三五不時的,又那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儼然已有春意。
在那城墻的角角落落里,三五一叢的小草,冒出了嫩綠的尖兒。
唯獨只有姜硯之,依舊穿得宛若一頭熊。
若是同那被捆得嚴嚴實實的耶律槿站在一塊兒,區別就是一頭活蹦亂跳的熊和一頭被五花大綁的熊。
大軍站得整整齊齊的,嚴陣以待,等著遼軍的到來。
每隔一會兒,便會有那斥候來報,遼軍離這里還有多少里地…
閔惟秀一馬當先,高舉著狼牙棒,不一會兒就有那煙塵騰起,馬蹄震地之聲,所有的人都知曉,敵人已經來了。
不一會兒,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遼軍的大旗,那為首的乃是一員老將,生得威猛異常,他便是此次遼軍主力的副帥耶律雄。
閔惟秀拍馬到了姜硯之身邊,見他臉色有些發白,拍了拍他的手,“我瞧見一輛馬車了,應該就在里面,放心吧,一定能換回來。”
姜硯之抿了抿嘴。
太子被俘,乃是機密之事,雖然需要三軍在此震懾,但是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在這里交換這什么。
是以,閔惟秀也不好提太子殿下之名,不光是大陳要臉,大遼也要臉,他們也沒有臉說,北院大王中了大陳監軍的美人計,被人家給擄了。
尤其那監軍還是一個半百老頭子,羞于提及,羞于提及。
于是乎,不光是大陳的軍隊,還是大遼的軍隊,都見證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買賣。
武國公見耶律熊來了,指了指閔惟秀,“小五,先驗貨。”
閔惟秀點了點頭,耶律槿畢竟年輕,這耶律熊才是武國公同成將軍的老對手,此人經驗老道,自不定有詐。
閔惟秀得令,拍馬上前,走到那馬車邊,帶著血肉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撩開簾子一瞧,只見太子殿下面色蒼白的站在那里,這才多少日不見,他的兩鬢竟然都變白了。
閔惟秀瞧著唏噓,收起之前高昂的興致,果斷的伸出手來,捏了捏太子的臉,太子瞳孔一縮,喃喃的喚了一句惟秀。
“莫要見怪,我想看看是不是別人假扮的。”
太子旁邊被捆著的路甲,垂頭喪氣的,若是平日里,他早斥責出聲了,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太子的體面。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他有什么特殊的本領?”
太子一愣,“姜硯之,能見鬼。”
閔惟秀放下了簾子,對武國公點了點頭,朝著陳軍陣營走去。
那耶律熊也驗看完畢,走了過來,兩馬相交的一瞬間,耶律熊實在是忍不住的問道,“你們做了什么?為何嘴不對?好似合不攏似的,還流蠻涎…”
閔惟秀拿著馬韁的手一頓,眼珠子一轉,壓低聲音道,“唉,為情所傷,勸都勸不住,哭了一宿了。你懂的,被最愛之人,唉…你快把他領回去吧,我們王監軍是有家有世,孫子都有的人了,實在是…實在是傷風敗俗…”
“對了,他后面傷了,回去上點藥吧,我們要給他上藥,他也不讓啊!”
耶律熊臉一黑,恨不得立馬拍馬而回…丟死個人了。
他原本還想將自己母族里的一個好姑娘嫁給耶律槿的,現在看來,還是不要糟蹋人家好姑娘了…
他能不救人回去嗎?
好丟臉!
閔惟秀回了陣營,武國公乃是豪爽之人,直接大手一揮,“沒問題,換吧!別耍陰招,都一把年紀了,給自己留點老臉。”
耶律熊回過神來,咳了咳,“我們的貨物便宜,你們的貴,你們得拿代州換。或者歲幣10萬兩,自己個選。”
閔惟秀聽樂了,撩開簾子同情的看了耶律槿一眼,“聽到沒有,耶律熊說你是個不值錢的玩意兒!”
說完,她挑了挑眉,“歲幣10萬?那你們只能得到貨物的一半,你想要左半邊還是右半邊,我老閔家有一招庖丁解牛之法,你想要純肉有純肉,要骨頭有骨頭的。”
站在城樓上的代州文官都捂住了眼睛,這武將談判簡直沒有眼看,咋這么粗糙呢!簡直是斯文掃地,斯文掃地!
耶律熊咬牙切齒道,“你敢!你若是敢動刀子,就別怪我不客氣!”
閔惟秀毫不在意,“要我說,應該按重量算,我們家的貨物輕,你們家的貨物重,你該再賠我一千匹駿馬才對!”
耶律熊拍馬上前,“你這是胡攪蠻纏,哪里有你這種算法。”
閔惟秀也靠了上去,“所以說啊,別虛頭巴老的扯來扯去了,都是瓷器,不能磕著,不能碰著,還不能露面的,計較多了,讓人發現了,都沒有好果子吃。不如早早換了,相安無事。”
她說著壓低了聲音,“不是我說,我家有三個瓷瓶兒,這個已經碎了,換一個也未嘗不可。你要是把我惹急了,直接把兩個都殺了,打死不認就是。再把你家的給片了,當我不知,你是耶律槿父親手底下的老臣,你今日救他是救定了。”
耶律熊不敢置信的看著閔惟秀,“閔小將軍好魄力!你們姓閔的都是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