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比那東路軍,如何?”姜硯之問道。
閔惟秀咬了咬嘴唇,“我阿爹同成將軍,才能遠勝曹將軍,但是東路軍的人馬多于我們。此消彼長,當是半斤八兩。”
姜硯之點了點頭,“那便是了。兩路軍的實力差不離,為何東路軍同以往一般,僵持不下,而咱們卻一路凱歌?讓人生疑!”
閔惟秀簡直氣炸了,“打勝仗都不行么?”
姜硯之見她模樣,舔著臉笑了笑,“莫氣莫氣,我現在演著那奸佞小人呢!你可別打錯人了。”
閔惟秀心平氣和了幾分,“接著分析。”
“我們對契丹,從來沒有這么爽快的勝利,就像是一個孩童賺到了一錠金子,大多數的人,都會覺得怕是偷來的吧?”
武國公同大遼常有交戰,但多是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勝負都有,像這樣一路躺贏的,幾乎沒有。
“葉槿同我們在一起說過話兒,還有他相送皮子給你,都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咱們有牽扯,是正常的。惟秀,你可知為何東路軍難以前進?”
閔惟秀心中一驚,“這遼人竟然早就布了局,我們這一路,完全沒有見到他們守城,用到新的火器,我還只當,遼人制造出來的也很少。現在想來,他們全用來對付東路軍的曹將軍,我們這…”
姜硯之重重的點了點頭,“這原本是遼人的一個作戰手段,但是若經過有心人解讀…”
便會讓人認為,武國公同大遼早有勾結,所以他們輕松的拿了軍功,而曹將軍卻損失慘重。
不用奸佞小人來,曹將軍為了減少打敗仗的罪,都會在這一點上大做文章,暗指遼軍對他同武國公是不同的。
這時候再提出閔惟秀同遼國大王是舊識,兩人十分的親密。
“可是…”
姜硯之悄悄的拉住了閔惟秀的手,安撫了一下她的情緒,“你聽我接著分析。今日萬箭齊發,你竟然毫發無傷,你覺得吃驚嗎?”
閔惟秀點了點頭,“刀劍無眼,我雖然力氣很大,但是也不敢自夸百戰百勝,那么多箭,都能夠擋得住。我原本以為,今日定然會受傷的。”
姜硯之嘆了口氣,“那便是了,那么嚇人的陣仗,你卻全身而退。一開始大家是歡呼,但是被有心人一想呢?若是那大遼是故意萬箭齊發,故意不瞄準你,你即便不阻擋,那箭都不會射到你呢?”
誰叫有心人?我能夠打死他嗎?
閔惟秀簡直是心有戚戚,朗朗乾坤,為何會有這么多心理陰暗的小人!
“還有呢?”
姜硯之有些不忍心,“還有的便是,今日打應州,你可覺得古怪?”
閔惟秀想了想,臉已經黑如鍋底了,“打得實在是太輕松了,遼軍好似原本就不打算守住應州一樣,我都沒有出汗呢,遼軍已經跑得沒有影了。而且往日打勝仗,地上有許多丟盔棄甲,但是今日,只有零星一些,遠遠不如以往。”
所以今日應州之戰,便是特意給武國公挖的坑。
“遼人好大的手筆,用四州來坑我阿爹!這樣值得么?”
姜硯之點了點頭,“若是你阿爹同成將軍沒有了,那么遼人收回這四州,還不是輕而易舉?”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那王珅的營帳前,閔惟秀一馬當先,沖了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他正寫的奏折一看,鼻子差點兒沒有氣歪了。
這廝簡直像是偷聽了姜硯之說話一般,一條條的,字字誅心,分毫不差!
王珅見她搶走了奏折,也不驚慌,斯條慢理的說道,“閔小將軍何須如此,這上折子本就我的職責,我一介書生,打不過你,你若是不讓我寫,我不寫便是。不過除非我死,否則沒有人能夠堵住天下言官之嘴。”
“人在做,天在看,我不過是把今日所見,一一告知官家而已。閔小將軍這么著急,倒好像里頭當真有什么事是的!”
若不是姜硯之攔著,閔惟秀恨不得現在就一巴掌打死這丫的。
她正想出言相懟,就聽到門口閔惟學的聲音,“王監軍,請來帳中一敘。三大王同惟秀也在的話正好,也一同來吧。有要事相商。”
閔惟秀果斷的將奏折揣進了懷中,狠狠的看了王珅一眼,你丫的給我等著。
我堵不住天下人之嘴,今夜還堵不上你的嘴?
幾人一進大帳,便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武國公同成將軍都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成家幾個兒郎站在這里,個個都沉著臉,滿面愁容。
“發生什么事情了?”姜硯之問道。
武國公猛的一拍桌子,“官家讓我們立馬退回代州去,東路軍大敗,死傷慘重。”
姜硯之同閔惟秀對視了一眼,“便是東路軍大敗,咱們為何要退?若是此刻退軍,之前的勝利不是白費了么?”
武國公哼了一聲。
一旁的成將軍嘆了口氣,認命的開口說道,“大王可知東路軍為何突然潰敗?”
姜硯之搖了搖頭。
成將軍遲疑了片刻,壓低聲音說道,“遼人抓了京中重要人物為人質…北伐在他被抓的那一刻,已經失敗了。曹將軍投鼠忌器,方寸大亂,這才讓敵人有了可趁之機。遼軍主力,如今已經往我們這邊來了。”
“官家的意思是,讓我們立即帶著寰州,朔州,云州,應州四州的百姓,退回代州,再做打算。”
“這怎么可能?”閔惟秀驚訝的說道,“咱們自己退走,都要速退速決,哪里能夠帶著四個州的百姓走?”
簡直是扯淡啊!
你要他們拋棄家園,遷到別的地方去,先問過這四州的百姓了么?
他們可愿意?
即便是他們愿意,那軍隊也不可能安安穩穩的護送這么多人離開啊。
原本他們以四州為陣,休養生息,來迎接即將到來的遼軍主力,現在他們是要以龜速逃跑,而人家要以兔速蹦來啊!
萬一短兵相接,那這些百姓怎么辦?
所以,上輩子,武國公同成將軍帶著這么多平民百姓撤退,所以成將軍才戰死沙場的吧。
王監軍原本就奏表她阿爹通敵賣國,等成將軍一死,那第二封奏章一上…便是百口莫辯了。
功績已經化為烏有,剩下的自然就是找背黑鍋的了。
閔惟秀想著,咬牙切齒的問道,“是誰?是誰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