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老夫人臉色鐵青,險些撅了過去,這姜硯之的一張嘴猶如刀子一般。
正在這個時候,銀屏已經取了軟梯,放了下來,閔二叔一瞧,像是火燒了屁股一般,率先的就沖了上去。
閔惟秀無語的拍了拍衣衫上的土,這閔二叔怕鬼也怕得太厲害了吧。
鬼有多少?人有多少?
遇到壞人的可能性,比遇見惡鬼大多了。畢竟,人心才是最險惡的。
一行人順著梯子爬了上去,之前下頭人說的話,所有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的。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用什么言語,來形容自己復雜的心情。
臨安長公主一把拉過閔惟秀的手,“惟秀你跳下去沒有受傷吧?”
閔惟秀搖了搖頭。
姜硯之抖了抖袍子上的灰,“如今這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了,閔文對于殺害自己的親生父親李方一事,供認不諱。那小王就將相關人等,押送到開封府去了。一會兒小王會派人前來,讓諸位在證詞之上簽字畫押的。”
閔老夫人回過神來,一把抓住了姜硯之的手,“不行,你不能把他抓走。”
她說著,看向了武國公,“大郎,你說句話。這事兒,你怪阿娘也好,怪阿文也好,但是這是咱們一家之事,若是抖露出去了,那你阿爹的臉,我們武國公府的臉,往哪里擱呢?”
閔惟秀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您做下這等事的時候,可沒有想過咱們武國公府的臉面。順便說上一句,咱們家不是被罵大奸賊么?奸賊要什么臉啊!”
武國公臉一黑,老子的臉長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要臉了?
這孩子,跟著三大王在一起晃蕩了幾天啊,這嘴都要禿瓢了!
簡直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二夫人見狀,扯了扯自己兒子的衣袖,同他一道兒跪地扯住了姜硯之的衣角,“三大王,臨安長公主乃是您的親姑母,咱們就是一家人啊,一家人有什么事,需要鬧到公堂上去,不能夠擱在家里說呢。”
“就當我求求你了,你就放過我們家老爺吧,他寒窗苦讀這么多年,從來都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良心,對不起百姓的事…當年他也是一時沖動,才殺了那個刁奴…”
不等她說完,姜硯之就像是拔蘿卜一般,將自己的衣角從李氏的手中拔了出來。
“你這話就不對了,公主的確是我姑母,我同閔五就是一家人。但同刁奴的兒子,可沒有什么親,你莫要胡亂攀扯。”
閔二叔臉色一白。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誰同他是一家人啊!
姜硯之又接著說道:“還有一點你說錯了。閔文殺死李方的時候,李方已經不是奴籍了,因為老國公放了他的籍,讓他回鄉科舉,是以他殺的乃是良民百姓…這可不是一家人的事。帶走。”
老夫人見姜硯之毫不留情面,又看了看不敢看她的閔文,眼眶一紅,嘆了口氣,“大郎,公主,且同老身進內室一談。”
武國公腳步不動,老夫人輕輕的說了一句,“十四…”
臨安長公主臉色一變,拽了拽武國公的,“走吧,且聽阿娘如何說。”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這板上釘釘的事,莫非還要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十四又是個什么暗號?
等他們走了進去,屋子里的晚輩們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閔惟思一把勾住了姜硯之的肩膀,“老子住在這府中這么些年,竟然不知道這開封府最精彩的故事,就在我們家啊。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這么會審案,簡直太厲害了!今晚上咱們去聽小黃鶯唱歌,哥哥請你!”
姜硯之笑了笑,心中暗道,什么人啊,張嘴就自稱哥哥,明明他就比閔惟思要大上那么幾個月好嗎!
但是這是閔五的哥哥啊,日后豈不就是他的哥哥?這算是提前叫上啦?
姜硯之想著,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閔惟思拍了拍他的手,“一瞧你就是個懂行的,都嘿嘿嘿上了。趕明兒斗蟈蟈,也叫你一道兒。”
姜硯之一個激靈,悄悄的看了閔惟秀一眼,他在閔五面前怎么能懂行!
必須是純潔無暇的啊!
“小黃鶯?好呀,我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黃鶯鳥長什么樣呢?羽毛是黃色的,還是綠色的?若是好看,可以拔了給閔五做發簪呀。”
閔惟思手一松,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姜硯之,沒好氣的湊到了姜硯之耳邊。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哥哥剛欺負完小五,你還上桿子來是不是?小爺我別的本事沒有,整人的辦法不說八百那也有一千,你給我小心了。”
姜硯之小胸脯一挺,低聲道:“就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如何欺負得了閔五?”
閔惟思擼起姜硯之的袖子看了看,的確是個弱雞!
頓時放下心來,就這樣的,小五徒手都能給他的老腰掰斷了,不足為患!
閔惟秀一直盯著老夫人內室的房門口,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若是她阿爹聽了祖母的,要放過二房一馬,那她該如何是好?
正想著,就見武國公同臨安長公主走了出去,身后卻沒有跟著老夫人。
臨安長公主對著姜硯之點了點頭,“說起來當真是家門不幸,我們武國公府出現了那農夫與蛇的故事。老國公好心收留了李方當管家,他卻貪圖閔家的潑天富貴。趁著老國公出征在外,弄死了老夫人生的次子,將自己的兒子頂替了上去。”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后來的事情,大家伙兒便都知曉了。二房不但不是我閔家后人,還是仇人之子,老夫人已經做主,將二房除去宗籍。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兩不相干。”
這是要放過閔老夫人?
“阿娘!”
臨安長公主對著閔惟秀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道:“大郎,你去請太醫來,就說老夫人悲傷過度,撅了過去。”
姜硯之愣了一會兒,這才張口說道:“姑母說得極是,唉,這年頭,好人不好當啊!路丙,把人送去開封府,讓他簽字畫押。”
路丙點了點頭,拉著閔文就走。
李氏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惟秀,惟秀,你同二嬸平日里最親了,你說一句話啊。惟芬,惟芬還要嫁去太子府呢,我們被趕出了國公府,那惟芬怎么辦啊?”
閔惟秀一甩袖子,邁出了大門口,“我一不是她爹,二不是她娘的,你問我,我問墻去?”
上輩子,她走投無路了,這些人,可都沒有告訴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