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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只愿余生皆威武

  罵得你狗血噴頭的人,指不定是煞費苦心為了你好。

  待你如珍似寶的人,誰又能說他不是笑里藏刀。

  閔惟秀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安喜,你可覺得我今日之舉,頗為的怪異?”

  她一朝重生,心急如焚,生怕一眨眼,這等父母健在的好光景就又被收回去了。

  簡直恨不得將自己全身的本事都使出來,拿起狼牙棒,就將府里府外的那些牛鬼蛇神全打死了去。

  可這陣陣疼痛的腰卻是在提醒著她,她操之過急了。

  上午還用腰帶將自己勒了個半死,走路一步三喘,哭著喊著要嫁太子,下午就變了那山上的女壯士,腳踩壽王好不手軟,任誰都覺得怪異啊!

  安喜墊著腳尖,從床帳上取下了銀鈴鐺,用一個錦盒裝了起來,準備收到箱籠中去,這種御賜之物,若是遺失了,是要被御史參的。

  “哪里怪異了,小娘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閔惟秀一聽,心中一暖,安喜可真是個好人,堅信著但凡小娘說的,都是對的,但凡小娘做的,都是好的。

  還沒有等她打賞,就又聽安喜說道:“嘿嘿,小娘,這次奴可是贏大發了。您不知道,二郎在院子里擺了賭局,猜您這次當名門淑女,能堅持多久呢!他們都相信小娘你,唯獨我下的是過不了年去,哈哈,通吃!”

  閔惟秀臉一黑,什么鬼!

  上輩子她可沒有聽安喜說過這檔子事,想來是她一直堅持了下去,這個賭局便不了了之了。

  安喜贏了大錢,心中歡喜,嘴上的話也多了起來,“旁人不知,奴最清楚,小娘抓周的時候,可是抓了好大一塊金磚呢,那婆子就唱了,榮華富貴享不盡!哪曾想,小娘你抓起那金磚,一巴掌就拍在了穩婆的肩膀上…那肩膀,腫得都要到頭頂上去了。我們小娘,就是與眾不同的!”

  閔惟秀的臉越發的黑了。

  “小娘三歲那年,喜歡騎人,嫌棄府中下人不夠威猛,非要去抓那寨子里的山匪來當馬騎。國公爺日夜兼程,橫掃一片人,抓了那個最兇的回來,但是小娘已經不喜歡騎人,改騎羊了。”

  “哦,還有六歲那年進宮,偶遇了三大王。三大王長得好啊,唇紅齒白的,小娘一瞧就愛不釋手,將他的臉捏得嗷嗷叫,嚇得三大王見了我們拔腿就跑。可還不到一年呢,小娘再見三大王,連認都不認識了。”

  “也就是這幾年,長公主隨著國公爺北伐征戰在外,將小娘交給老夫人教養,又同那劉鸞置氣,這才對什么名門淑女來了勁兒。二郎說,小娘長這么大,也只對劉鸞如此長情,日后若是娶了她來,都是不讓人意外的!”

  閔惟秀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

  呸,誰說安喜是個好人的!

  她這句句聲聲的,都是說她這個人,喜新厭舊,沒有長性,紈绔得要上天啊!不管做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旁人都不會驚訝。

  若是甩開膀子不當名門淑女了,人家只會松了一口氣,然后面有得色的說道,看狐貍尾巴憋不住了吧?我就說嘛,打根子上都爛了的人,怎么可能變好,朽木不可雕也!

  還有她那個真紈绔二哥,她要娶劉鸞?想想都要吐一地了好么?

  閔惟秀咳了咳。

  安喜立馬反應過來,住了嘴,舔著臉笑道:“奴覺得小娘習武很好,這兩年,小娘笑不敢露齒,腳不敢生風,食不過三筷,又有何好。奴只愿小娘,日日大魚大肉,眠花宿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閔惟秀又好氣又好笑,安喜沒有讀過多少書,這些話,也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全都堆一塊兒了。

  還眠花宿柳呢!

  “就你乖覺。”

  安喜松了一口氣,小娘沒有生她的氣。

  “哎呀,小娘,你這腰扭了,三日之后便是初九,太子殿下生辰宴,那咱們還去是不去?”

  閔惟秀猛的一下坐了起來,“今日是九月初六?”

  安喜點了點頭,“正是,外頭天都要黑了。”

  前世的九月初六夜里,可是發生了一樁大事。

  她的四姐閔姒同太子殿下人約黃昏后,送出了一份火辣辣的情詩。這事兒在三日后的太子選妃宴上被捅穿了,閔姒進了太子府做了妾室。

  這事兒讓武國公府丟了大臉,武國公罪加一條,被罵教女無方。而她這個求太子妃之位的人,被庶姐狠狠的抽了一記耳光。

  閔惟秀當年氣得不行,后來去了邊關,冷靜想來。閔姒的生母,乃是出生煙花之地的行首,也就是花魁娘子,被閔歸的同僚送進了府中。

  閔姒繼承了她生母的美貌,卻也因為出生低下,十分的自卑,簡直說她是膽小如鼠也不為過了,她常年窩在后院繡花彈琴,連太子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怎么就人約黃昏后了?

  閔惟秀當機立斷,齜牙咧嘴的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手撐住了自己的腰,“安喜,隨我出府一趟。”

  安喜有些心驚,“小娘,你腰還沒有好呢!再說這天都黑了,二門已經落了鎖,咱們出府若是被人發現了…”

  閔惟秀哼了一聲,“天塌下了,也有小娘我頂著,你怕甚?”

  若是半年后,她未能改變局勢,那她就提著狼牙棒,殺光上輩子所有仇敵,然后隨著阿爹阿娘一起去,她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半年后,她改變了局勢,那便是皆大歡喜,她還是開封第一小衙內,只要不殺人放火,旁人頂多是說上幾句酸話兒,誰敢拿她咋地?

  她的膽子,那是前所未有的威武雄壯。

  閔惟秀抄起狼牙棒,覺得太過顯眼,又放了回去。

  “小娘傷了腰,已經歇了,你去長公主那兒送個信,咱們院門就要落鎖了。”安喜指著一個婆子,淡淡的說道,看上起頗為威風。

  那婆子趕忙起身,朝著主院走去。

  武國公府極其的大,主家的人數又不算多,每個人都住得相隔甚遠,倒是方便了閔惟秀行事。

  不多時,開封府城東頭景雀橋旁,便蹲了兩個人影。

  安喜心中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四處里張望著,她雖然不知道小娘為何大半夜不睡覺,要跑這里吹冷風,但是小娘做的事,總是沒錯的。

  閔惟秀倒是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實在是她一動,腰就疼得很,只能窩在那里不動。

  不一會兒,便有腳步聲傳來,閔惟秀伸頭瞧瞧一看,頓時愣住了。

  的確是有一個小娘子來了,但是來的人不是閔姒,而是二房的六娘閔惟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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