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兩人對視一眼,方才還惶惶失措,轉瞬卻平靜下來,甚至臉上帶了笑。
“師傅,合歡宗已不是您的合歡宗。您的宗主時代,已經過去了。”
猖狂。
宗主深深一眼:“所以,再不相見。”
兩人一愣,什么意思?下一刻立即拿出自己本命法器擺出攻擊的姿態。
莫不是要送她們上路?
誰知宗主只是兩手一推,一股洶涌的氣浪將兩人擊出大殿倒在地上。
再無動靜。
疑惑不解。
兩人捂著胸口爬起來,顧不上擦嘴角的血跡,看著彼此,久久未語。
忽然,白妍一笑:“想當年,我們姐妹總是一直在一起,不論遇到什么困難。”
白嬋也笑,點頭:“姐妹永遠是姐妹。”
所以,聯手吧,先把宗主之位搶過來再分勝負。
殿里宗主冷笑,想弒師?給你這個機會嗎?
于是,成仇的兩姐妹再次合作,勾結了上下想來逼宮時,已經是第二天,卻發現,宗主不見了。
難道又回了烏霆大人那里?
事情有些麻煩啊。
她們打的主意是,先用師徒之情麻痹宗主,趁機困住她,不拘用任何手段讓她再不能破壞她們的大計,比如,心魔發作救不回來之類,在烏霆大人出手前把事情落定。
現在,人卻沒了。
“難道烏霆大人出關了?”
眾人面色不好,烏霆大人啊,不好糊弄啊。
心里怕得很,但要去調查。
這一調查,發現失蹤的不止宗主,一夜之間,宗里少了許多人。
眾人懵。
站了兩人隊的化神大能更懵。
其實就兩個。
但這兩個發現自己貌似被…拋棄了?
所有隱居大能都不見了,雖然有幾個他們不夠資格見,但直覺,丟了。
老天,丟了好多人。
白嬋白妍臉色木木的坐在宗主大殿里,中間擺著蕭寶寶不知何時留下的鑰匙賬冊等,聽著己方和對方的人來報,誰誰誰不見了。
“錦華峰…”
“外事堂…”
“丹房…”
“刑堂…”
內外各處幾乎都提了一個遍。
“那些失蹤的人的魂牌也都不見了。”
“還有攬秀峰,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對,攬秀峰被蕭寶寶管理的很好,不像別的地方只是失蹤幾個十幾幾十幾百,攬秀峰徹底給這些孽徒們騰了地方。
蕭寶寶心滴血:“這么多年的心血啊…”
一草一木都是他規劃設計的。
便宜了白眼狼。
“攬秀峰全不見了?”白妍動了動眼珠子:“那夜溪——”
第三獄!
白嬋跳起來,喝令:“宗里變故,一絲一毫不準泄露。誰敢違抗,挫骨揚灰!”
第三獄在,管誰誰誰丟了。
白妍反應過來,看向白嬋,目光又變得銳利森然。
姐姐,剩下的就是我們的戰斗了。
宗主一行人走了,悄無聲息…可能嗎?
這風聲啊,跟病毒似的,唰就刮遍了修士界。
一個個,一條條,都列出來了,誰誰誰,勾結外人挖自家墻角,全部逐出宗門。
從上到下,從大能到弟子,凡是確切了的,一個都沒得跑。
沒想到宗主來了這么一出,白氏姐妹臉臭得堪比臭水溝,她們還想捂住消息以免背后之人知道了合歡宗薄弱下來的底子看不上她們分不得好處呢。
這下子,臭名遠揚。
但兩人也沒被動承受,迅速反擊,說宗主化神失敗,走火入魔墜入魔道,攜一眾同樣墜入魔道的弟子,集體判離宗門。
然后,合歡宗還沒選出新宗主,先開了大會祭祖師,把失蹤的人全驅逐出合歡宗了。
聽到消息,宗主捂著胸口久久無法說話。
特么的身為師傅被徒弟給開了,身為宗主被弟子給開了,果然天地黑白顛倒倫常崩壞。
“氣死我了。”緩過一口氣,宗主還是開口罵了句。
夜溪甩著小手絹,雪白絲絹繡黑花,是一種會吃人的魔花,偏偏花開得艷麗又高貴。
明心明情歷練的時候遇見,一見鐘情,盡管差點兒沒被那花給吃了。不知腦子怎么抽的,說這花是鮮花界的夜師姐,給繡在絲帕上,攢了好幾大箱,這次終于送出了。
繡工出眾,那花跟活的似的,夜溪正稀罕,有事沒事拿在手里甩。只是姿勢一點都不嬌羞,有點兒像甩飛刀。
甩著帕子,涼涼開口:“讓你殺了嘛,又舍不得。”
宗主木著臉:“不用我親自動手,她們多行不義必自斃。”
夜溪朝天挑下巴:“喏,指望那位給報應呢?坦誠說自己下不了手不行嗎?靖陽門主都敬你是條漢子,咋扭扭捏捏的?莫不是——宗主可知,凡間可流行師徒戀了。”
宗主一巴掌推過去,小崽子煩人。
“別惹我,我走火入魔了就賴你。”
切,拿喬上了。走火入魔了不起啊,本王走火入魔好多年。
“煩我是吧,到前頭我就分開走。”
宗主一把拉住她。
夜溪挑眉:“喲,宗主這是忐忑了?”
宗主苦笑:“借住,我這輩子都沒這么…勢弱過。不若你陪著去吧。”
“有啥怕的,我與鮫王說好的,有海族去接你們,直接去海島。鮫族懶散,一定不會出現的,海族脾氣都好,又直爽。有啥說啥就行。態度好點兒。”
宗主微微沉吟,問她:“我沒有帶人投靠你,你…不生氣?”
夜溪笑了:“我是多在乎那些的人?你只管問寶寶,連我們自己成立的體宗我都懶得管。而且,我理解宗主的心,總不能讓自己的家真沒了。”
合歡宗就是宗主的家,就是這批真心愛護宗門的弟子的家,誰樂意自己的家變成別家的一言堂啊。
而且,即便是師傅紅線真人和師尊月遙真人思來想去也舍不得離開合歡宗,怕他們心里不舒服,還特地安慰他們,說年輕人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成就,不要為了她們老骨頭委屈。
疼愛弟子是真心的,舍不得合歡宗也是真的。已經做好死的準備與合歡宗風雨同舟了。
宗主只得歉然笑笑。
夜溪便道:“那以后體宗遇到麻煩新宗門會袖手旁觀?”
“傾盡全力。”宗主一字一句認真無比。
“那便是了,誰還沒個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時候。”
夜溪回頭找蕭寶寶囑咐幾句,準備去找空空。
正要飛出樓船,看見一道高大背影站在船尾,背著手,遙遙對著合歡宗的方向,愴然。
走過去,不語。
背影覺察到,轉過身來。
“你說,怎么好好的就…”
夜溪撇嘴:“你天天在床上廝混才覺得好好的吧?有心人早覺察不對了。”
“夜溪,你不懟我會死啊。認真說來,我從沒在你那里討來便宜吧。”
“那是你沒本事啊。”
“你——滾滾滾。”升平真人煩躁的揮手,他心情不美好極了,對夜溪也沒往日的小心了。
看他是真傷心,夜溪想想安慰他:“又不是日后回不了了,等你厲害了,帶弟子殺回來,殺光那群王八蛋重建合歡宗不就得了?”
升平真人苦澀笑笑:“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是合歡宗氣數盡了。”
夜溪驚奇:“你那啥的時候預感到的?”
升平真人面無表情:“在你眼里我就是個無用的色胚子?”
夜溪干笑,只道:“人在宗在,不過是換個名字而已,像真人你不也有本名道名?還有床上的各種小愛稱吧,親親啊,愛愛啊,大毛二蛋呀——不都是你一個人嘛。”
聽得升平真人臉皮子直抽,你才大毛二蛋。
“懶得理你。”越過她往回走。
夜溪一笑,飛出樓船上了自己的靈舟,飛出一段,回頭一看,正看到升平真人在對她的方向行大禮。
被她抓個正著,微微一窘,堅持到禮畢。
夜溪輕輕點頭,轉了回去。
樓船上升平真人釋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