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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七章 第一天

  第二天,所有人手里的所有事情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目光齊齊對準了大理寺。

  吉雋出人意料地不著急,慢條斯理地把沈利從牢里叫了出來,讓他說。

  三年后的沈利早已不復當年從吳興逃走時的干練智慧,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自己這一房從曾祖、祖父、父親一直傳到自己耳朵里的八卦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中心意思只有一個:沈恭的祖上當年從云南逃難而來,進吳興時還姓蘇,跟自家討飯的時候就姓沈了。后來蘇侯發跡,他們家吵吵過要去認親,街坊四鄰都知道。

  吉雋嗯嗯哦哦地聽完,饒有興趣地問他:“你們這一房前幾年不是在吳興鬧了一場大事,險些把你們家小太爺的內侄孫給弄死,后來你帶著你堂妹跑了,那是怎么回事?”

  沈利臉色一沉,終究露了三分梟雄氣色:“那件事是構陷!我雖然冤枉,卻雙拳難敵四手。只是如今一切證據湮滅,我也死了那條翻案的心了。”

  “哦。那如果你不翻案的話,你就還是逃犯啊。原本事情都是你父親祖父認下了,可是你卻跑了。其實留下的話,說不定說清楚了就沒事了。你看四房的那幾位,并沒有因為那件事株連啊。”

  吉雋脾氣極好。

  “沒有株連?!那為什么大房和四房留在吳興的男丁死得一個都沒剩!”沈利咬牙切齒,雙拳緊握。

  “那是因為查案的過程中,那幾位身上,都背著人命案子啊!你若是沒背著人命案子,就沒事兒了嘛!”吉雋笑瞇瞇的。

  可沈利當年貴為長房長孫,不知道過手多少錢多少田多少事,光在他面前下令打死的莊戶,就不知道有多少…

  這一條,大家心照不宣。

  沈利低下頭去:“兩案無關。小人請堂上大人且問此案。此案審結,小人愿受千刀萬剮,絕不再逃!”

  吉雋笑了笑,擺擺手:“兩案雖然的確沒多大聯系。但是你這個出首之人卻跟沈恭一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說說,若是前案不明,這后案我可怎么審呢?

  “畢竟你沈利是唯一的人證啊!可你若是挾恨報復,你若是誣告呢?難道我也要點燈熬油浪費朝廷錢糧地審這個莫須有的破案子?”

  聽到這里,沈利猛地抬起頭來,冷笑一聲,道:“我就知道會是如此!你們官官相護!我還有物證!”

  吉雋非常合作地笑著頷首:“本官也覺得你手里應該有物證,來,拿出來瞧瞧。”

  “云南蘇氏有族譜!當年蘇逆一家離開云南時…”沈利正要滔滔不絕,吉雋卻一抬手止住了他。

  “等會兒!蘇逆?這大小蘇侯謀逆一案發生在本朝,離開云南之時的蘇家可是去追隨太祖的。在前唐倒還真有人管那時候的蘇家叫過蘇逆,可蘇逆同時還帶著秦逆呢!沈利啊,你言語要小心,別動不動就犯大忌諱。你說我要是因為你犯了這種忌諱,說你大不敬,摁在堂上先打一頓。我覺得我好像也不算錯啊。”

  沈利心里越發沉了下去,抬起頭來,目光陰森地看著笑瞇瞇的吉雋,忽然覺得自己這一次大約遇到了二皇子所說的最壞的情況。

  “請大人明示,該如何稱呼蘇家?”

  “叫蘇家就行啊。”

  深吸一口氣,沈利謹慎地稟道:“蘇家的族譜當年沒被帶走,而是留在了云南。沈恭祖父等人的名姓還在上頭。還有沈恭手里應該還有一方古玉,那上頭雕有蘇家的族徽。”

  雕有族徽的古玉…

  竟然還有這種東西么?

  蘇氏的族徽,自己都沒有確定聽說過…沈凈之使人送消息來讓自己盯著沈潔,昨晚沈潔就去了衛王府…而蘇侯的案子是衛王“陰差陽錯”揭開的…

  所以,果然還是衛王自己最清楚蘇氏的族徽這種東西啊!

  吉雋笑了笑,低下頭,看了看手邊的驚堂木、簽筒,和那張首告的狀紙。

  他有點不高興。

  這種明顯的聯系,讓這個案子顯得極為愚蠢。而他還得陪著這個愚蠢的案子,耗上一段時間。

  “哦?這樣么?若是照你所說,沈恭既已改姓沈時,那族譜上的名姓只怕也做不得數,何況又遠在云南。倒是這方古玉,可以尋一尋。”吉雋眼鏡都不眨地看著沈利,仍舊笑得輕松自在,“還有別的證據么?”

  沈利垂眸想了想,道:“當年沈恭上京攀上我吳興沈氏的旁支陳國公,我們都覺得詫異。畢竟老宅進京的人不知凡幾,可陳國公只照看了沈恭一支。現在想來,怕是看在當年并肩作戰的份兒上,照看的并不是我吳興沈氏,而是蘇家近枝…”

  吉雋的眉梢高高挑起,眼中的寒氣已經無法用笑容遮掩:“哦。竟然連陳國公都不放過啊。也對,當年是你們張羅著要在京城修沈氏宗祠,又備好了名單,卻被陳國公拒絕了。

  “后來聽得說你挑唆沈恭崽賣爺田那次,國公爺家的長子信美跟去主持正義,后來卻被人追殺,廢了一條臂膀咦?沈利,你那個時候,是在哪里,跟誰在一起?”

  沈利臉色一變,哼了一聲,長跪而起,直著脖子問吉雋:“吉少卿這是一定要給草民扣一頂挾怨報復的帽子了?可惜草民即便當時就在湖州,卻手無縛雞之力,哪里來的本事去殺沈信美和萬俟盛?”

  呵呵輕笑,吉雋轉開了頭:“行吧,那就先去沈家搜那塊古玉。”

  頓一頓,又喃喃自語:“不過這沈恭家里也分了宗,這東西,到底該去修行坊搜呢,還是去崇賢坊搜?”

  沈利張口剛欲說話,卻眼尖地看見了吉雋堂上一個衙役輕輕沖著他搖了搖頭。

  太好了!

  自己剛才怎么沒想起來抬頭看看四周!

  沈利忍住心中狂喜,閉上了嘴,低下頭去。

  二皇子怎么會放任自己一個人來拼?自然是會在大理寺安排好內應!自己可真夠笨的!

吉雋有趣地打量著沈利,后知后覺地看了看兩班差役,笑了笑,道:“嗯,那就把沈恭提出來問問。看看該去哪邊搜比較好。”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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