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三章拖延到現在 “醒轉過來的佟大老爺立即就去了臨波公主府上求見,管事回說,近日天好,駙馬早就準備好了,今天一大早就帶著公主和伯夫人出城去游玩了。
“佟大老爺說讓去找,管事就說,不知道去了哪個莊子。佟大老爺急了,說要自己去找。管事立即就請他自己去找,然后就把他晾在那里了。佟大老爺回過味兒來,在公主府上就吐了一口血。”
凈瓶一邊說,一邊笑。
沈濯和北渚、孟夫人的臉色卻同時沉了下來。
“在公主府上吐血!他這姿態可做得真好看!”孟夫人惱怒得恨不得撕了佟大老爺。
凈瓶忙收了笑容低下頭去。
“他這是找死。吉雋哪怕對他二姐一家還有一絲同情,也會被這口血吐沒了!”北渚先生冷冷哼道。
沈濯抬頭看凈瓶:“所以后來他去找吉少卿了么?”
凈瓶頷首:“去了。應該是跟吉少卿吵了一架,走的時候臉色灰敗、腳步踉蹌。吉少卿家里人口極簡單,我們的人只能在外頭看著,聽不到詳細的。”
“吉雋會說話,會做人,八面玲瓏。做官這么些年,他還沒有真正得罪過什么人。但佟家除外。”北渚神情冷淡。
孟夫人指尖顫了一顫:“當年小姐入宮…”
北渚深吸了一口氣,又悠悠呼出:“是有人挑唆了二小姐,然后采選使才知道嘉興有個她。”
沈濯奇道:“阮先生是什么時候查到的?”
“三個月前。我往佟家埋的人,聽見了佟大老爺夫婦私語,說到了這件事。”北渚垂眸,從頭到腳都是寒霜。
三個月前…
那不就是過年期間?
看來,就因為父親被軟禁在宮中,隗粲予又去了西北,北渚先生的諸多心事都埋了起來,無人可訴。
“那么那個挑唆的人,又是誰?”這件事,孟夫人是一定要追究的。
北渚沒有看她:“尚未查到。然而聽佟家夫婦說這件事的口吻,并算不得是精妙布局。這一回,應該就能問出來了。”
大通被擠到生死邊緣,自然會求到該求的人跟前。到時候,北渚先生想問什么,就問什么。
沈濯終于明白過來,這一次原本只要把大通打殘就好的布局,為什么北渚先生要下這么狠的手了。
不過,既然是給先吉妃報仇,那不論北渚想怎么做,沈濯都不會說一個不字,反而會好生地幫幫他的忙。
“既然如此,東市那條街,先生如果需要,也請不要客氣。”
沈濯很和氣地給北渚先生又出了個壞主意。
孟夫人有些迷茫:“東市那條街他們應該知道是你的,怎么會上當?”
“大通的根基不在京城,而在江南。他們也是三年前才開始把手伸進了京城。如今我的力量,僅止于京畿道。但是若有東市那條街…只要繞上兩三個圈子,就不愁佟家在江南不上當!”
北渚雙拳緊握,狠狠地一咬牙,站了起來,雙手振袖,向著沈濯長揖到地:“多謝凈之。”
孟夫人看著北渚先生帶著凈瓶一路疾行跑了出去,轉向沈濯,有些遲鈍地問:“你是不是想讓人放出風去,說東市那條街后繼乏力,然后找江南的幾家大商裝作來趕便宜,送了錢入京跟你合作…然后再坑大通一把?”
“或者用東市的店鋪做抵押,跟江南的大商們借錢。只提一個條件:大通在京城信譽不佳,想跟我合作,就要把錢都放進國家銀行。”
沈濯笑吟吟的。
坑大通啊,她前年制定國家銀行方略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而且,甚至都在建明帝那里掛了號了。
“自從有了國家銀行,大通已經過得十分吃力。江南的商人們雖然彼此之間有三分故鄉情面,但利字當頭,誰跟佟家也沒那個交情要抱著他一起死。所以若是這個條件放出去,只怕江南大商會紛紛以此為借口,離開大通。”
孟夫人是大通的老東家,這種事又怎么會難得倒她?不過瞬息間就想明白了,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前頭我一直在等。東市這條街是最好的機會。這一次就算沒有章娥這件事,我也會跟阮先生孟夫人商議一下,看看你們想要大通殘廢到什么地步。”
沈濯悠然笑著,隨手端了熱茶去喝,“我信明伯在江南那邊早就做好了準備。我這個條件一提,他就會跟胖一他們一起放出風去,警告江南那些商人,好好地看清楚風向!”
孟夫人怔怔地看著沈濯:“你是什么時候…”
“回吳興祭祖分宗那一次。”沈濯彎了彎嘴角。
她已經等了一年多。
若不是趕上了西北這一仗,怕是她早就動手弄死大通了。
二人正說著,凈瓶從外頭又轉了回來:“小姐,小姐!外頭新送來的消息,修行坊沈主事,帶著食盒,去大理寺看望令祖父了!”
佟大老爺是被抬回家的。
吉大太太和佟靜姝圍著面如金紙的佟大老爺哭得肝腸寸斷。
佟家其他房頭的人都來看望了一回,嘴里勸慰,臉上卻紛紛流露出興奮——若是大房倒了,那這分家業自己可就能想上一想了!
章娥在旁邊陪伴幫扶著佟靜姝,自是將這些人的嘴臉看了個一清二楚,心里頓時萌生了退意。
不論是不是沈濯出手,大通這一回,只怕是在劫難逃了。
自己原本是來求他們幫忙的,可這樣看來,他們能幫得了什么忙?!
還不如暫時回去蔡家,一口咬定一定要給蔡履守節,只怕還能拖上一陣子…
佟家三老爺來看了看熱鬧,轉頭便看見了章娥。
這樣嬌艷鮮嫩,可比自己院子里那一群都強!色心陡起,再難按捺,覷著吉大太太和佟靜姝正傷心得暈頭轉向,悄悄地上前幾步,站在了章娥身側。
用力一吸氣,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處子幽香!
雖然梳了婦人發髻,其實竟然是個雛兒?!
佟三老爺覺得這一回自己可算是撈著了,涎著臉,慢慢地挨近了章娥,壓低了聲音調笑:“這位小娘子,你是哪個啊?可是我那大兄新納的妾室?嘖嘖嘖,真是我見猶憐…”
章娥嚇得幾乎要跳起來!
她從小到大自詡經歷無數困境、吃盡了苦頭,可還是頭一回竟然有這樣鄙俗的人,公然調戲她!
可是,周遭都是佟家的人!
唯一明白自己價值的佟大老爺昏迷不醒,佟靜姝又是個蠢貨…
章娥這輩子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真實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