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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六章 吃相

  沈濯給臨波找了個好婆家,這么大的事情,沈信言一丁點兒都不知道。

  因為他正在為公冶釋昨晚剛剛的致意煩惱。

  原來老師真的如他所不愿多想,從純臣的路上偏了方向,直奔著權臣去了。

  權臣…也不是不可以。

  但排除異己這種事,至少要等掌了權再說罷?

  看來天下承平太久,從皇后到太子,從宰輔相公到天下群臣,大家都變蠢了:以為朝爭真的這么容易就搞得定,以為當今天子一朝之君,真的就這么容易糊弄。難道大家都忘了他是怎樣當的皇帝,又是怎樣將二十年前的定天下和十幾年前的退北蠻,變成了遙遠的從前?

  沈信言在朝堂上走了神,忍不住輕輕嘆息著搖了搖頭。

  御座上的建明帝看得分明,挑了挑眉。

  “沈信言,你今兒早起,吃的什么膳食?”

  “回陛下,今兒早上廚下偷懶,只給臣拿了一籠女兒新教的奶黃小饅頭…”沈信言畢恭畢敬,答得順溜無比。

  旁邊站著的荀朗、公冶釋、汪鳴和邱虎,以及建明帝,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今日乃是建明帝召集四十歲上下的這批新晉重臣們議事。

  因大家說話比較輕松自在,所以沈信言才有機會走了神若當場有竺相、宋相這些人,他的從來都是精神高度集中的。

  “沈卿吃得不錯嘛。朕也不過是一碗飲子就上朝了。”建明帝又調侃了一句,才轉向眾人,肅然道:“竺相和宋相年高,一時難免有精神短了思慮不周,卿等都跟朕不相上下,想必不會比朕更忙。要好生照看國事、集思廣益、延攬人才、提攜后進才是。”

  眾人躬身答應。

  建明帝轉向公冶釋,道:“至于你所言出外一事,朕再想想。”

  令眾人散去,獨留下了沈信言。

  荀朗素喜戲謔,臨走拍了拍沈信言,認真地說:“吃得真的挺好的,撐到下晌沒問題。”

  眾人哈哈大笑出去了。

  沈信言有些發窘,對著建明帝欠身:“臣失儀。”

  建明帝擺擺手,笑道:“跟他們這樣閑聊,你這顆聰明腦袋里不轉點兒別的就不對了。來,說說,公冶釋為什么想要出外了?”

  “此事,陛下當問宋相啊。臣…”沈信言推脫。

  “宋相來說,無非是朝廷天下那篇話。朕都能背出來了。你來說,別藏著。”建明帝對宋望之的表現最近頗有些不滿。

  沈信言默了一默,方道:“臣不太清楚他為什么要出外。但卻覺得,他提出去秦州,也是好事。”

  建明帝神情一凝:“好在哪里?”

  “西北若有事,隴右需給曲伯爺預備幾位幫手。公冶釋雖然沒有地方治理的經驗,卻是個頭腦清楚的人,對大局判斷自有其獨到之處。為曲伯爺查漏補缺,再合適不過。

  “現任的那位秦州刺史因不服水土怨聲載道了許多年,吏部也答應了他今年必給他個說法。臣看公冶釋大約也是為了這個才提到秦州上。

  “原本荀朗在地方上是駕輕就熟的,他去的話,陛下是最省心的。但如此一來,朝堂上卻沒有了能深刻理解西北地方的人。臣一直都在江南、西南,北邊的民俗、行事,畢竟還差了一些。如今荀朗在朝,臣實際上是松了一口氣的。

  “另外,去年去六部觀政的進士們,臣覺得陛下若是有暇,也可以慢慢看看了。有動作麻利的,也可以放到外任去。畢竟這一兩年,朝廷需要的米糧賦稅要多一點。他們年輕,更銳意進取一些。有些事多經歷一下,日后也好派大用場。”

  沈信言緩緩道來,卻侃侃而談,與素日里不太喜歡縱論朝政天下的做派,有了一絲不同。

  建明帝一字一句都聽進去了,頷首道:“你說得很是。朕會仔細思量。”

  笑著讓他去忙。

  但是等他一走,建明帝立即轉頭問綠春:“沈信言和宋相鬧別扭了?”

  綠春眨眨眼:“沈侍郎病倒那日,恰逢宋府宴請,他就沒去成。等他上書說可以上朝了,宋府又派人相請,他還是沒有去。”

  “哦?”建明帝的嘴角逸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沈信言終于開竅了啊!”

  綠春想一想,又道:“老奴還聽說,似乎,宋相動過心思,要給宋三公子娶了二小姐回家。不過還沒開口陛下就下了賜婚旨意。然而最近,宋相那長女因丈夫非要納一個寵妾,已經私自辦了和離。估摸著,十天半月的,就要大歸回家了。”

  建明帝把這幾則消息在心里一轉,不由得冷笑一聲:“宋望之最近的吃相越來越難看了!”

  綠春表情懵懂。

  “他讓公冶釋出外,再把悄悄和離回家的女兒往他任上一送。一邊牢牢綁住了一個能干的人才,另一邊還不讓他女兒的丑事天下皆知。端的打得好算盤!你去把他女兒和離的事情宣揚出去。”

  建明帝擰眉敲著桌子:“只是不知道誰家有那已經年歲高大的女兒,可以嫁給公冶釋的。”

  這種事,綠春就插不上嘴了,低頭下去。

  沈信言坐在書房里,苦笑為難地搓著額頭。

  隗粲予和北渚心滿意足地從外頭回來,一進門便看到他的窘相。

  “侍郎這是怎么了?”隗粲予好奇地探問。

  沈信言看了北渚一眼,含笑搖了搖頭:“無妨。”

  北渚了然一笑,施施然坐了下來,轉頭對荊四道:“煩請轉告凈之小姐一聲,我有些話,須得與侍郎、小姐懇談。請小姐告知方便時間。”

  荊四看向沈信言,見他頷首,答應了一聲,轉身去了。一時回來,道:“小姐說,請稍先生們坐一刻。她就來。”

  沈信言心中微動,和煦笑著問隗粲予:“今日可還順利?”

  “順利!十分順利!”隗粲予興沖沖的,也不管北渚在旁是什么神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觀音庵里的一應事情都盡情告訴了沈信言,拊掌笑道:“小姐算無遺策。公主只知道該默契配合,卻不知道已經被結結實實地埋了進去她怎么也沒料到今日乃是讓她前去相親的!哈哈哈哈!”

  相親!?

  給臨波公主?!

  沈信言哭笑不得。

  女兒這是真不想嫁人啊!

  自己急著跟翼王一系撇清關系,她竟還主動往臨波公主身邊湊…

  真是的,臨走還要甩個爛攤子給自己。

  該打一頓屁股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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