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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三章 牽線(上)

  三個人拈香拜佛,然后去了草亭閑坐說話。

  孟夫人便當著沈濯的面詢問起秦的近況,臨波卻愁眉不已,說并不清楚。

  沈濯覺得奇怪,不由問道:“他們既是奉旨巡邊,那隔段時間總歸是要給陛下消息的吧?陛下上回收到他們的消息是何時?”

  “已是一個月以前,剛剛抵達瀘州的時候。”臨波輕顰。

  沈濯歪了歪頭:“他沒讓人給你送私信嗎?”

  臨波有些茫然,搖了搖頭:“沒有啊。”

  這可就不對了。

  益州那邊給父親送了消息過來,備細說了彭伯爺和秦下船之后的種種情景。

  因為是私人關系,所以父親并沒有多加宣揚。

  而且,瀘州那邊在信里說得清楚:彭伯爺和翼王殿下都寫了密信給陛下,所以他們就對前事裝聾作啞了。

  怎么這是陛下沒忍心告訴臨波他們遇險的事情?還是…建明帝根本就沒有收到那兩封密信!?

  沈濯的表情一點一點地嚴肅起來。

  臨波是知道她的消息網絡的,見她如此,臉色頓時又蒼白了三分:“二小姐…”

  “你回去,找綠公公旁敲側擊問一問。我聽父親說,他舊日的同僚來信,抱怨劍南道如今刁民橫行,還有個村落不知招惹了哪里的山賊,被燒得一塌糊涂。綠春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把這件事告訴他。”

  臨波只覺得頭上一暈,伸手抓住了沈濯的腕子,急得聲音都變了:“什么村子被燒了?跟兒有沒有關系?!”

  “沒關系。他們也是后來聽說的。”沈濯矢口否認。“只是如此一來,陛下會更加留心他們的行蹤。那邊即便有些危險,大家知道了陛下正在關注,也會收斂一些。也許對他們來說,就能化險為夷…”

  化險為夷…

  所以弟弟還是遭遇了險情不是嗎?

  臨波身子一晃,眼里的淚水就掉落了下來,哽咽道:“我知道了。”

  “臨波,你別急,別急!凈之會讓人去打聽的。”孟夫人忙把她抱在了懷里。

  終于有一個溫暖的可信賴的懷抱可以躲,臨波靠在孟夫人懷里,失聲哭了起來。

  曲追站在觀音堂的大門口,癡癡地看著哭得如梨花帶雨的女子,只覺得心痛如絞,呼吸困難,連一步都邁不動了。

  琴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低聲罵道:“瞅你這點子出息!”

  卻也高高興興地進了院子。

  沈濯等人回頭看見她進來,俱都是一愣,忙各自收拾情緒,站到了一邊。

  琴氏沖著她們溫和點頭致意。

  孟夫人也就頷首還禮。

  待看到旁邊站著的兩位小姑娘,琴氏不由得眼睛一亮。

  一個溫柔端莊,一個明麗動人。

  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曲追,琴氏覺得自家這傻兒子,似是開竅了?

  且去草草上了香,琴氏便忙出來,卻不見了三個人。游目四看,卻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琴氏心下有些發急,忙問丫鬟:“少爺呢?”

  “少爺遇見兩個來賞景的男客,一起往后山去了。那兩個男客說,庵里女客多,他們需躲著些。少爺覺得此言極是,所以讓夫人且在庵里歇歇逛逛。”

  丫鬟答得完滿。

  琴氏這才放了心,又問:“庵里剛才那位招呼我們的師太呢?你尋了她來,我有事問問她。”

  丫鬟去了一時,果然請了延寶來。

  “庵堂這樣好,怎的香客不多?”琴氏與延寶拉家常。

  延寶含笑合什,想起來沈二小姐教的話,老實答道:“小庵都是尼僧,沒力氣,也爭不過鄰居村戶。所以,施主們不肯布施,小庵就沒得錢去布置。自然來游賞的人就少。”

  頓一頓,嘆口氣,念聲佛,道:“小尼動了嗔念,埋怨大慈恩寺與我們搶觀音菩薩成道這樣大的日子慶典。罪過罪過。”

  琴氏最喜歡這樣不用她猜心思的人,頓時對延寶親熱了三分:“我欲齋戒,替我出戰的夫君和他同袍們祈福。不知若要在貴寶剎小住,該是怎么樣的布施法?”

  “小庵有幾處院落,最干凈的一處卻稍嫌小些…”延寶說起這些,自然是駕輕就熟滔滔不絕。

  琴氏跟她說定了今日先回去,明朝便再來住上一個月,自會多多地捐香火錢。

  最后才問:“剛才在這園子里遇見三位女客,相貌出眾、氣質高雅。不知是誰家的內眷?”

  延寶垂眉低目:“最端雅的那位乃是臨波公主。來此為她遠行的胞弟祈求平安。小尼說到這里已是僭越,還請施主不要再問。”

  琴氏訝然:“公主怎么來了這樣偏僻的地方?”

  問出口,卻又了然,嘆了口氣,憐惜不已:“這孩子必不肯湊那些熱鬧地方的趣的…”

  忍不住又去了佛前替秦和臨波都上了一炷香:“愿菩薩保佑,多疼疼這些沒娘的可憐孩子。”

  再坐一坐,琴氏便命人去尋曲追:“得了,先回去吧。我收拾了東西,明兒再過來認真躲清靜。”

  曲追卻正在折桂亭往山坡上的那一片木槿出神。

  北渚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微微笑了。

  隗粲予坐在北渚身邊,看著曲追,卻覺得百無聊賴。

  傻小子一個!

  喜歡就去追啊!在這里瞎看有個毛用?

  沈濯忽然冒了出來,就似沒發現曲追一樣,歡聲笑道:“阮先生,隗先生,公主說她要回去了…”

  曲追一愣,心頭一喜:公主!她是公主!大公主安福已經去了荊州,她是臨波公主!

  忙回身,看向沈濯,卻又一愣。

  此女,必不是宮人…

  隗粲予這時已經站了起來,裝模作樣地責備道:“小姐如何沒見此處有外男?”

  沈濯吐吐舌頭,規矩地沖著曲追施禮:“某沈氏,公子何人?”

  沈氏?

  曲追不及多想,忙拱手還禮:“在下曲追。”

  “哦,新封的隴右道行軍總管是你爹爹。我聽公主說過。你怎么會來觀音庵?啊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找你。你跟誰一起來的?”沈濯歪著頭,“天真爛漫”。

  曲追卻想到還在觀音堂等自己的母親,暗叫一聲糟糕,忙要走時,忽又轉身問道:“公主殿下現在何處?家母既然遇到,理應過去拜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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