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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七章 衛王的詞鋒

  衛王的婚事轟轟烈烈地來了。

  眾人都說,那場面絲毫不輸太子殿下大婚。

  有人跑去太子和太子妃跟前說小話,夫妻兩個的應對一模一樣:“衛王畢竟是與新羅國聯姻,這是兩國的體面。原本就該比我們盛大才合禮儀。”

  話風吹到建明帝耳朵里,皇帝陛下表示非常愉悅:“瞧瞧,親賢臣遠小人,太子就懂事多了。”

  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穆躍進了衛王府,竟如魚得水。衛王與這個長史十分相得。而且,兩個人的表現都極為得體。甚至連穆躍的家里人,也瞬間收斂起來,深居簡出,謹言慎行。

  綠春聽了內廷尉府的回報,自己忍不住咕噥:“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建明帝則皺了皺眉頭,問綠春:“二郎現在哪里?”

  綠春揚眉,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含著一絲嘲諷:“跟邵家公子一起去看皇后娘娘了。”

  “邵舜英竟是跟二郎更親近?”建明帝覺得有趣,“他邵家一向是無寶不落的家風。二郎那個樣子,難道還能比大郎對他們更好?”

  綠春撇了撇嘴,沒吭聲。

  與此同時,喧囂了許久的宮廷布帛采購招投標一事也終于塵埃落定,最后中出的乃是吳興沈記。

  消息一出,沈信言頭疼不已。

  雖說女兒出手,例不虛發。但這隨后而來的麻煩可也不少。

  果然,第二天上朝,群議洶洶。

  “沈信言以權謀私!”

  “朝廷有律例,在任官員不得與民爭利,行商賈事!沈侍郎這是明知故犯!”

  “竟然如此明目張膽辜負圣恩,天理難容!”

  不一而足。

  建明帝也無奈,準沈信言自辯。

  “此事,咳!臣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吳興沈記,雖然打得是吳興旗號,卻是剛剛分宗后的京兆沈氏一族的沈信明的東家。如今與我,算是沒有什么干系了。”

  沈信言努力說明。

  御史大夫廉綰冷笑連連:“如今這沈信明還在打點你家的庶務,你敢說沒有絲毫關系?”

  沈信言嘆了口氣,躬身對建明帝坦白:“廉大人所言不虛。此事算是臣治家不嚴了。家中小女因頑劣慣了,其實也拿著自己的壓歲錢去這沈記里摻合了一腳。”

  朝堂沸騰。

  “什么家中小女?只怕就是你沈侍郎保駕護航吧?!”

  “沈侍郎,才進戶部就貪婪若此,若是給你在戶部站穩了腳跟,你是不是要把國庫搬去自己家中?”

  “陛下,請治沈信言貪弊!”

  “陛下,請奪沈信言侍郎之職,交大理寺糾查其貪瀆之罪!”

  沈信言雙手一攤,無奈苦笑:“家中小女酷愛商賈事,各位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小女店鋪里的小食,沈某倒要問問,哪一位沒吃過?”

  眾人一寂。

  呃,不僅都吃過,而且,因西市常常缺貨,還舍了面子親自跟沈信言討過…

  “她愛做生意,在外頭卻從未用過我的名頭。若是大家不信,盡可以去查。哪怕是構陷呢,只要能扯到我身上,沈某立即辭官歸老,一世不問朝堂事。”沈信言慢條斯理,但是,“構陷”二字卻咬得極清楚。

  這話一出,便是廉綰,都咬著牙皺了眉頭不做聲了。

  他把沈信言從頭到腳查了一個遍,耗時何止三五個月,竟是一點兒破綻都查不到!

  大奸大偽!

  這姓沈的一定有什么驚天的野心和陰謀!

  否則,他怎么會這樣小心、這樣干凈!

  就在此刻,衛王忽然往前邁了一步。

  “沈侍郎是能吏,這一點有目共睹。”衛王帶著一貫的陰柔,輕聲細語。

  “但這招投標管理辦法,畢竟是從我家三弟手里拿出來的。你作為老師,即便否認,大家也不會相信你事先不知情、沒見過。

  “沈侍郎清廉,這本王也信。畢竟在揚州益州都待過的人,不會沒見過這等小世面。

  “可若要說令愛是近水樓臺先知道那管理辦法,比所有應標者都提前做了準備的話,似乎跟你沈侍郎清廉不清廉,也沒有多大關系。

  “當然,以上也純屬揣測,并無實據。所以本王覺得,因此問罪于你,也有些牽強。

  “然而前幾日,本王聽說了一件事。本王聽說,太子哥哥曾經宣召你去了東宮,問你何德何能,膽敢接手戶部,做這天下計相。”

  說到這里,朝里頓時一片嗡嗡聲。

  衛王頓住。

  眾人的聲音立即也跟著停了下來。

  但是上百道目光,齊刷刷地從沈信言身上轉向太子,又齊刷刷地轉回來看向沈信言。

  人人都在等著衛王的下文。

  “聽說你當時沒有回答。”衛王說到這里,再次頓住。

  果然,朝臣們交頭接耳得更加興奮了起來。

  “本王以為,太子哥哥這話問得極好。你之前雖有主政益州的上等優績;但一地之民政,與天下之財計,畢竟不可同日而語。

  “你那時不答,本王替你找個理由,倉促之間,你沒準備好。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這樣久,想必沈侍郎再次面對這等問題,應該成竹在胸了罷?

  “今日這朝堂之上,本王便替太子哥哥再問你一次:

  “沈信言,戶部是天下命脈,是立國根本,是我大秦能夠長治久安的第一要害。你上不識孝悌、下不能齊家,你有何德何能,敢來接手這計相之職?”

  紫宸殿里,鴉雀無聲。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誰都不知道,衛王秦焓,這個自幼跛了一足,被盛傳陰柔詭譎的,隱形人一樣的二皇子,竟然有如此犀利的詞鋒,這樣漂亮的口才!

  建明帝眸子里異彩頻閃,太子的眼角微微抽動。

  便是沈信言,也驚奇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衛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衛王彎了彎嘴唇,仍舊如往昔一般冷清淡定:“沈侍郎,本王還聽說,大名鼎鼎的卞山隱士阮止,也就是我家三弟費盡心機請進京來給自己當幕僚的那位北渚先生,已經被你接進了侍郎府。

  “怎么你沒有好生跟他討教一下這生財理財之道么?

  “說說吧。緊緊地捂著你那一二三,不肯亮出真本事,本王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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