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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慈父教子

  至于京城里,現在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那份《招投標管理辦法》還被建明帝捂在手里。宮里宮外的人都在吵嚷此事,從皇后的娘家邰國公邵桂,到兵部主事賈某,都在小心翼翼的打聽當今皇帝陛下的想法。

  終于,影影綽綽的,有人摸了出來:“此事竟是三皇子的幕僚做出來的?他想搶全天下的飯碗不成?”

  邵皇后連著七天沒給魚藻宮和鶴羽殿好臉色看,甲申更是公然將兩殿的春衫都沒送過去。

  桑落還傻乎乎地去問:“聽說去年新進的雪美人那里都已經送了啊,怎么我們還沒有?”

  甲申不出面,下屬的小內侍陰陽怪氣:“不是你們殿下看不上殿中省的差事么?那你們就等著你們那新鮮法子施行了,再說罷。”

  桑落脹紅了臉,垂了眼簾回宮去偷著哭。

  臨波什么都不說。

  秦煐也狀若無聞。

  但是建明帝轉天就知道了,去跟太后抱怨:“母后當年為什么要挑一個這樣蠢的媳婦給我?”

  太后哼了一聲:“你去祖廟問你父皇去。這個蠢貨可不管我的事。”

  建明帝愁得連紫宸殿都不肯回,在壽春宮住了兩晚。還是林嬤嬤沒辦法,帶著人去了一趟清寧宮,把那個分發春衫的小內侍拿去了宮正司,眼看著杖斃了才走。

  邵皇后只要甲申無事,便假裝不知道。

  雖然太后和皇帝都出了手,秦煐還是縮起頭來只管讀書。

  建明帝聽綠春說了,又好氣又好笑,令人把他找來:“你這書都快讀傻了吧?!”

  秦煐忐忑又嘴硬:“父皇說過的,萬一沈老師回來不滿意我的功課,我肯定就慘了。如今又沒什么事,我自己讀讀書也沒什么啊。”

  “你二兄有一回出門曾經意外救過魏勝的性命你可知道?”建明帝斥他。

  秦煐呆了一呆。

  魏勝是二兄的人?

  建明帝恨鐵不成鋼一般壓低了聲音斥道:“你用人也不查人的底細!他如今滿天下告訴了人家,說那是你的主意。你以為你以后的日子能有多好過?”

  秦煐窘紅了臉,半天才囁嚅道:“章先生剛剛才來京里,誰都不認得…”

  “那詹坎呢?你如何放他去了嘉興?”建明帝責問道。

  秦煐撅了嘴,嘟囔:“他嫉賢妒能…章先生雖然識人不清,但那個主意還是不錯的。父皇,您說那個法子,是不是利國利民?”

  這樣啊…

  建明帝對這個狀態極為滿意,笑著戟指點了點他,招呼他到自己身邊來,撫著兒子的額頭,語重心長地教他:“上位者標榜自己用人時,為什么要說人盡其才、才盡其用?詹坎的長項在哪里?章揚的長項在哪里?你不能將他們放在同一個位置上做同一件事,而應該區別對待。

  “你母妃生前頗留給了你一些人,你姐姐就是怕你用廢了人家,所以只給了你一個詹坎。結果一個詹坎你都用不好。前些日子朕聽說詹坎走時,你姐姐氣得連晚飯都沒吃。

  “閑常時,你也該去問問你姐姐,一來你長大了,該用的人手,讓她交給你;二來,你姐姐是太后親手教導出來的,在知人善任這一條上,后宮無人能及。

  “除了你姐姐,還有沈信言。”

  建明帝仔細觀察著兒子的表情,慢慢地把話說開:“沈信言是宋相的得意門生。宋相屹立朝堂這許多年,最出名的就是一雙俊目。你光跟著你沈老師死讀書,如何不跟著他學看人?唯有識人,才能知事,才能成功。

  “吾兒已經長成。再有兩三個月,挑個吉日,你和你二兄就都該離宮開府自己出去住了。到時候你府里前院后院,何止百人?你若是只憑好惡,一眼看過去,順眼就全心信了,然后將旁人都丟在一旁。那要不了多久,不僅你自己會被蒙蔽,便是那個你看重的人,只怕也會被旁人害了。”

  秦煐認真地聽著,表情迷茫,聽到這里,情不自禁地插話:“可是兒子看父皇對沈老師也是全心信任…”

  建明帝捋著胡子呵呵地笑,屈指敲敲他的額角:“那你可知在全心信任之前,父皇試探過他多少次?多久?”

  秦煐眨了眨眼,崇拜地看著建明帝:“父皇,您真厲害。”旋即愁眉,“可是我真的學不會啊…”

  建明帝慈愛地摟了他的肩:“誰是生來就會的?你這才剛剛開始學呢!父皇當年也是過了好久…”

  又頓住,捏捏兒子那張俊秀無匹的臉,笑道:“去看看你姐姐。不許氣她啊。”

  秦煐老實地答應了一聲,英姿勃發往外走。

  綠春慣例在殿門口。

  秦煐出了門,又站住,想了想,歪著頭問他:“綠春,我老師什么時候回來?”

  綠春愣住,賠笑:“沈學士有假兩月,什么時候回來老奴也不知道。”

  秦煐哼了他一聲兒,湊過去呲牙道:“這世上還有你綠公公不知道的事兒?你就是不想告訴我!回頭我讓姐姐來問你。你在她跟前才叫一個乖覺呢!”

  綠春哭笑不得地看著秦煐一溜煙兒跑了。

  這三殿下啊,雖然初通世情,可還是太淘氣了!

  跑過幾個殿閣,秦煐放慢了腳步,臉色沉了下來。

  魏勝竟然是二兄的人!

  而且,連父皇都知道!

  那么,看來不是章揚去找的他,而是他去找了章揚!

  二兄這是想要算計自己么?!

  可父皇又為什么要告訴自己知道?

  難道他還真的想要親自教導自己不成?

  或者,是借著親近自己,給自己撐腰,來打壓太子不成?

  秦煐看向東宮的院墻,若有所思。

  待走到鶴羽殿,他已經把這件事的前后想了個七七八八。精神奕奕地進了殿,先塞了個巴掌大的菱花銅鏡塞給桑落,丟一句“前兒出門看見的”;然后直奔臨波,張口便道:“父皇說,讓姐姐把那些人都給我!”

  臨波大驚失色:“父皇說什么?你…”

  秦煐把宮女們都趕了出去,直接拽著臨波進了內殿,關上殿門,姐弟兩個從輕聲細語到各不相讓,到最后秦煐一臉惱怒不顧而去。

  桑落剛甜絲絲地收起了小銅鏡,就見如此,慌忙上前:“公主!三殿下?”

  臨波坐在殿內,低著頭擦眼淚,咬著唇別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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