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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戀棧權位

  兩個人最后的結果自然是“差點兒”打起來自有簡狄等人將二人勸開。

  倒是爭執的導火索傅巖傅閬風,二十六歲的新科榜眼,籠著袖子站在一邊,樂樂呵呵地看熱鬧。

  被閻老尚書指定給他的兩位師父:表情冷峻的陸儼和眼神漠然的袁棘,一人抱了一抱書簡過來,命他:“伸手。”

  傅巖眨眨眼,伸出雙手。

  兩抱書簡都堆在了他的懷里:“我等正在收集隋史中有用的資料。這十七卷歸你。把有用的摘錄下來。明日此時做完。”

  傅巖又眨眨眼,應了一聲,左右看看,見簡尋和閻老尚書的架已經被勸解開來,而面目和善的簡狄正拉了簡尋說話,笑一笑,走上前去,抱著那書簡躬身,算是施禮:“二位簡先生。”

  簡狄簡尋停了話頭,轉臉看他:“傅榜眼何事?”

  傅巖微笑:“陸先生和袁先生無暇管我。敢問二位簡先生,編纂程序如何?成書格式怎樣?三皇子現在何處?”

  簡狄心中一頓,與堂弟對視一眼,索性點點頭:“三殿下在偏殿。正好,舍弟正要給殿下講解程序,不如傅榜眼一起去聽聽吧?”

  傅巖的笑容立即便溫煦起來:“多謝大簡先生。”

  下午。

  傅巖半倚在偏殿的廊柱下曬太陽。

  秦從殿里奔出來,將一本簿冊子丟給他:“摘錄好了。書簡記得抱回去。”

  自己返身又跑了回去,口中嚷道:“小簡先生,你再給我一個時辰,等我把《史記》這一段看完…”

  簡尋沙啞的聲音在殿里氣急敗壞、怒其不爭:“他一個堂堂的一甲二名、新科榜眼,他的活兒讓他自己辦!你好好地復核資料!這一遍成書若是再教人挑出錯來,殿下就不用再來了!”

  “先生,不是市井有俗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您莫急,莫急。您說得極是,我看仔細些,絕對不能再有缺漏了。”秦竟然好脾氣地安撫簡尋。

  傅巖懶洋洋地瞥一眼殿里,瞇了眼睛,一張平淡無奇的臉迎向陽光,喃喃:“原來皇宮里的太陽,跟外頭也沒什么不同啊…”

  閻老尚書慢慢地踱了過來,滿身威嚴,待看清傅巖所為,不由大吃一驚,隨即大怒,戟指喝道:“成何體統?傅閬風!你是三歲的小孩子嗎?怎么眾同僚都在奮筆疾書,你卻在這里曬太陽?!我要稟報陛下!這簡直是藐視君上!”

  傅巖的后腦勺都沒離開靠著的廊柱,微笑著仰臉看閻老尚書:“我記得圣旨上說,您即刻起便可歸家休養哦,還須得先交接…交接給誰來著?”

  閻老尚書的老臉頓時綠了:“旨意上并未提及交接!你是什么意思?”頓一頓,滿面疑惑地看著他:“你知道我應該交接給誰?”

  傅巖嗯了一聲,懶懶地將手伸出去接陽光,心不在焉地告訴他:“交給我或者三殿下,誰都行。明兒裴祭酒過來,再交給我們兩個人中的另一個,就好了。”

  “大膽!竟然假傳圣旨!”閻老尚書氣得七竅生煙!

  “你個小小的榜眼,見過幾本沒地方藏的破書,寫過幾行沒人看的破字,就敢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詞!憑你這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也擔得起太祖御口欽點的大書編纂主持之職?!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傅巖有點兒無奈了,一只袖子遮了陽光,瞇眼看向老頭兒,一只袖子且擦了擦臉上被閻老尚書噴到的口水,嘆氣道:“老尚書,戀棧權位這件事,人人都一樣。只是,您老人家畢竟還有個晚節,難道因為我年輕些,您就打算把您那名聲搭進來,成就一下我的功勞么?”

  “放屁!”閻老尚書已經被氣得開始爆粗口,“陛下只說讓我休養,又不曾說讓我致仕!老夫不過教訓教訓你尊卑上下,跟戀棧權位哪有半分關系?”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傅巖嘟囔著,不情不愿地爬了起來,揚聲叫簡狄出來:“大簡先生,敢問如何才能面圣?我得問問陛下,我和三殿下過來,究竟是來幫忙的,還是來領銜主持的。”

  簡狄也傻了眼。

  用傅巖和秦,換閻老尚書和裴祭酒的主持!?開什么玩笑!?

  而建明帝傳回來的話,卻真的驚掉了集賢殿里的一眾下巴:“這等大書,自然是皇家領銜主持。”

  竟就這樣明確了三皇子的位置!

  也就是說,傅巖的的確確,是來給三皇子當副手的!

  如果說三皇子取代的是領銜主持編纂工作的閻老尚書;那么傅巖,就應該是替了裴息的地位,成為具體分派人手和日常事務的實際指揮者!

  皇子領銜,能理解。

  但是新科榜眼來主持實際事務,他行嗎?!

  宣政殿。

  建明帝正跟沈信言抱怨:“你們家老尚書實在是太不識趣了!這樣大的事情,朕不派皇子就要派宗親。朕讓他跟裴祭酒搭檔這么多年,原本是打算讓朕的妹夫領銜的。他倒好,人家謙遜一下子,他就倚老賣老地欺壓起人家來。

  “這回朕派了朕的親兒子去。這他總該明明白白地退一步了吧?轉眼他又把朕給朕兒子派去的副手罵了一頓!朕那正牌的堂妹夫、國子監的祭酒都沒一個字的抱怨,他還發開他那太傅脾氣了!

  “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大臉!先帝也真是的,這種人還逼著朕留下做禮部尚書,還非要讓他去教導皇子!朕當年的老師跟他比起來,強了一萬倍都不止!”

  沈信言閉著眼睛坐著,等建明帝告一段落,才睜開眼,接著自己剛才的話題道:“欽天監看了日子,今年最好的日子是在九月十九,大吉大利,諸事可行。依臣看來,只要太子大婚的典禮稍稍節儉些,這半年的準備期,盡夠了。”

  “嗯,那就定在那一天吧。”建明帝順口答應,又接著抱怨,“還有你們那左侍郎!都快七十的人了,就這么扛著不致仕!他到底還想不想讓朕給他賜爵位?再這么占著茅坑,朕就一個恩蔭的名額都不給他!讓他那倆傻兒子在家考一輩子的試!”

  沈信言萬般無奈,雙手撐在膝蓋上,直著脖子跟建明帝講道理:“如果我們家老尚書和左侍郎致仕了,那就要人頂上。

  “兵部如今的兩位侍郎都是純武將出身,撐不起禮部。那就要看刑部的。

  “刑部秦侍郎,陛下,您平心而論,他干得了禮部嗎?要他來了禮部,我天天光防著他給我挖坑就能累死。到時候,禮部的差事還要不要做了?

  “如今我們家老尚書和左侍郎占著這個地兒,我辦差至少沒人在我耳邊嗡嗡。累些是累些,我不用擔心后院起火啊!

  “我的陛下,您以為我們家兩位老大人都不要臉嗎?人家那都是為了朝廷天下啊!就算真的是不要臉,臣覺得,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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