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他!干掉他!!”
狂熱的呼喊從鐵籠子外面傳了進來。
砰咚!
一只血手按在了鐵絲網上,隨后,爬上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那張臉一只眼大一只眼被揍的烏青,他可以看到籠子外面是幾十張狂熱巫師的臉 “干掉他!干掉他!!你這廢物。”——他們滿臉都寫著恨鐵不成鋼,以及焦灼與狂熱,恨不得親自沖進籠子里,代替自己去打架,去面對那個可怕的男人。
撕拉!
另一只沾著鮮血和汗水的手掌伸了過來,硬生生的將他的腦袋從鐵籠上撕扯了下來,隨后一記重擊落在他的下巴上。
他后退一步,劇烈的震蕩讓他腦袋昏昏沉沉。
模糊之中,他看見了自己的對手。
那是一個戴著牛角面具的精壯少年,他掂著腳,在地上輕松的躍動著,圍著他輕松的轉圈圈。他身材高挑,手臂紋著一條綠蛇,每一根肌肉都像鋼鐵澆筑的一般,上面沾滿了鮮血和汗水。
在他身后,同樣是一批異常狂熱的賭徒,他們噴著口水,揮舞著手里的票卷,趴在鐵籠子上。
“用力!”
“不要停!”
“干掉他,就差最后一口氣了!”
有巫師甚至舉起了手中的金幣:“看到這枚金幣了么,勇士,只要干掉他,金子就是你的!”
灰發少年動了,他腳步一點,手掌被火焰覆蓋。
下意識的,費奧南多舉起手指,嘶啞喊道:“障礙重重!”
一道道透明結晶體橫七豎八的出現在他面前,攔住對手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障礙咒發揮了作用,他用顫抖的手指從褲兜里拿出一個小型玻璃球,放在嘴邊念念有詞,那玻璃球里升騰起一朵烏云,烏云霹靂吧啦的響著閃電。
籠子上坐著的男人大喊道:“出現了,費奧南多巫師的絕技,玻璃雷云,在大戰進行到十八回頭的時候!如果雷云成功放電,西爾比也未嘗沒有落敗的機......”
轟!!
嘩啦。
伴隨著鐵絲網的一陣劇烈震動。
念動咒語的費奧南多又被人重重的按在了鐵絲網上,撞擊的瞬間,鐵絲網變成的木頭,將他徹底震暈過去。
“真是可怕的家伙...”
最后一個念頭涌了上來,費奧南多徹底的失去了意識,玻璃球掉落地面。
籠子上的男人再度發出嘶吼:“變形術,變形術外加混淆咒,西爾比騙過了費奧南多,該死,他打敗了費奧南多!”
籠子頂部被猛的揭開,一個男人跳了進來,他穿金戴銀,扭動著屁股,大步走到籠子中間的少年身邊,一把抓起了他的胳膊:
“勝者,奇跡之子西爾比!”
他舉著少年的胳膊狂熱的歡呼道:“連續三十場勝利,簡直是奇跡,奇跡的不能再奇跡,要我說,今天又有多少不信邪的人賠的底褲都不剩呢?”
“哦呼!”
一小撮巫師仰天長嘆。
或是揉自己腦袋,或是賞自己耳光,懊惱極了。
而更多的圍觀巫師則舉手歡呼叫好。
這些都是押西爾比贏的巫師,他們彼此互相擁抱著,一窩蜂的擁擠到莊家的桌子邊。
斗獸場老板松開了西爾比胳膊,他頗為淡定的從鐵籠中走了出來,活動了身上的肌肉,擦了擦鼻尖的鮮血。
此刻距離他在圖書館遇見潘多拉女王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這兩個月,西爾比每晚都會從斯萊特林身邊溜出來,去潘多拉城的地下鼠道參加巫師決斗,以求在實戰中磨練自己的魔法技藝,如果他記得沒錯,這已經是他的第一百二場比賽了。
一旁有些肥胖的多多羅趕緊擠出人群,為他遞來蒸干的毛巾。
“幾點啦?”西爾比一邊擦汗,在人群中大聲的問。
“快要天亮了。”多多羅貼著西爾比耳朵說:“斯萊特林大人快要醒了。”
“準備收今天的錢,馬上離開。”西爾比說道。
多多羅依言去結算西爾比今天的出場費。
另一邊,烏煙瘴氣的桌子上,斗獸場的莊家把桌上的金幣攏了起來,一邊攏一邊不耐煩的道:“行了行了,今天的比賽就到這里了,要是想來看的話,就明天再來吧。”
得了好處的人群稀稀拉拉的從西爾比身邊流過,看著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會下金蛋的雞一般,充滿了愛意期待。
西爾比不為所動,笑都欠奉,他還記得自己剛來鼠道斗獸場的時候,那會兒經常因為技藝不純熟,能夠使用的咒語數量太少,而被別人揍的鼻青臉腫,第二天站都站不起來,那時候,圍在斗獸場賭錢的人看他的眼神和看瘟神沒啥區別。
深夜比賽結束,多多羅拿到了出場費,西爾比穿回自己的衣服,打算離開鼠道斗獸場。
這時,穿金戴銀的斗獸場老板叫住了他。
“西爾比!”
他回頭,那個有些娘娘腔的老板扭著屁股從鐵籠子后繞了過來,“哎呀西爾比,我的好西爾比,說了多少次了,你偶爾也要放點水。”
穿金戴銀的老板叉腰苦笑說道:“再這么下去,別人都來押你的寶,沒一個人押輸家,咱們就沒得賺啊。”
姿態妖嬈的老板走到西爾比身邊,熟練的將一袋金幣塞在了西爾比懷中,拍了拍他的臉,說道:“好小伙,明天故意輸兩把,怎么樣,就說狀態不太行。”
西爾比看了眼懷里的那袋金幣,搖了搖頭,把金幣推回老板手上,信步朝外走去。多多羅眼巴巴的看了那袋金幣,亦步亦趨的跟在了西爾比身后。
老板不甘心,他快步追上西爾比,說道:“這樣,如果你能故意輸上那么一兩把,今后我給你的分成一律由五五開轉成三七開,你七我三,如何?”
西爾比身上酸痛,急著回去休息,那里還有功夫和這精明的家伙多廢話,當即把他推開:“行了,我可不是為了錢才過來的,要是你想多賺,就給我找點厲害的對手。”
而后揚長而去。
長相有些娘娘腔的斗獸場老板抓著錢袋,站在后面看著他,胸膛劇烈起伏,臉色陰沉的都快滴下水了。
西爾比走在路上,盡管斗獸場老板已經不是第一次和他提這個事了。但他自始自終都沒有將這它放在心上。
他的目標僅僅是通過實戰來提升自己的魔力水平還有戰斗技巧,至于能賺多少錢,他并不是特別在乎。或者說,沒有實力提升那么在乎,如果可以,他希望每一個對手都能跟他用最真實的實力進行較量,這樣才會讓他得到長足的進步。
不過,這一次卻和上一次有所不同。
連續三十場的勝利打破了某些平衡,他沒走多久,身后就傳來了希希索索的聲音。一些輕微而細碎的腳步從四面八方響起。
西爾比瞇起眼睛,他察覺到了空氣中那一道道帶著敵意的精神力場,不由得腳步加快。身后那些人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
不知是誰吹滅了鼠道中的火盆,這個動作就像吹響了戰斗的號角,忽然之間,鼠道內燃燒的火盆齊齊熄滅。
西爾比和多多羅立刻在潘多拉的地下陷入了黑暗。
四周亮起一雙又一雙幽幽的眼睛,好像饑餓的老鼠,多多羅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黑暗中,至少有四十個巫師將西爾比團團包圍,他不由冷冷一笑,斗獸場老板為了讓他就范,還真的是下了血本。
后退一步,雙手合十,打算施法。
不過,就在這時,有人在黑暗中笑了起來。
“你就這么拒絕他,可能下次你再進斗獸場,他會給你暗中使絆子。”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下毒,換對手,甚至找人圍毆都是正常的。”
火盆重新被點亮了。
光芒照射中,一個金發男人從鼠道的另一側出口緩緩走了出來,他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異常,長得十分英武,肩膀寬闊,身披紅色的斗篷,胸口繡著一個獅子。在他小牛皮制成的腰帶上,還綁著一柄銀色的,鑲著紅寶石的寶劍。
雖然此前從來沒見過,但西爾比一眼就認出這人是誰。
這讓他非常驚訝。
戈德里克.格蘭芬多!
他現在已經在潘多拉城摸爬滾打三個月,早已經不是那個剛出阿拉貢王國的稚嫩王子了,他當然知道面前這家伙的實力。
號稱雄獅一樣的男人,妖精之敵。大陸上最強的巫師之一。就連斯萊特林在面對他時,都要四處尋找外援。
“怎么是你?”西爾比有些警惕的問。(難道斗獸場老板為了讓他就范,連戈德里克.格蘭芬多都請來了么?)
“我平時小賭一把的愛好。”格蘭芬多笑呵呵的扣著墻皮,隨意說道:“在你身上,我至少賺了五百個金幣了,怎么說也得出來感謝你一下不是。”
好像不是來找茬的。
西爾比掃了眼身后,他能感到暗中窺探自己的那些眼神消失了。無論那些人在看到格蘭芬多之前有什么想法,現在倒是都不敢實施了。
但他并沒有多感謝面前這個男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寧愿面對一群烏合之眾,也不愿對上這個世界最頂尖的巫師,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在斯萊特林醒來之前趕回去。
“您有什么事。”
他禮貌的問。
“我看你剛來的時候,經常被人揍的鼻青臉腫,可現在,你已經保持了連續三十場不敗記錄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格蘭芬多異常感興趣的看著他。
“如果是您的話,大概三百場也能保持吧。”
西爾比笑了笑。
“我不是說勝場,我是說你的學習能力。”
格蘭芬多指著后面:“在兩個月之前,你幾乎不會多少魔法,可就在上一場決斗中,你用上了魔藥,變形,咒語,就差用點占星術了。你是怎么那么快記住那么多魔法的。”
“恕我不能回答。”
西爾比說道,他帶著多多羅,匆匆從格蘭芬多身邊離開。他的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格蘭芬多的問題,如果他自稱天賦過人,那未免有些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沒幾步,身后又傳來格蘭芬多的呼喊:“你被斯萊特林打下了印記,但那并不代表你一輩子都是他的人。”
西爾比回頭看著格蘭芬多,“然后呢?”他問。
“我從你身上能看到一股勇氣,那和我很像,我自認為我想做到的事情,雖萬人阻攔,但我依然會前往。”
格蘭芬多真摯的看著他:“我知道你在為斯萊特林工作,每天為他打理日常事務,只有晚上才能溜出來,這太不容易,也太不公平了。”
“從來就沒有什么公平。”西爾比搖著頭,“你比我清楚。”
“我知道,但你可以選。”
格蘭芬多伸出手:“來我身邊,為我做事吧。我不會像斯萊特林那樣對你,不會給你任何強制性的束縛,更不會讓你連參加巫師決斗還要偷偷參加。”
“哦?”
西爾比歪了歪腦袋,不得不說,戈德里克.格蘭芬多藍色的眼睛,的確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這男人的態度和斯萊特林不同,他就像中午的陽光,熱切而溫暖,相比之下,斯萊特林就像是夜晚的月亮,幽冷卻神秘。
他捋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胳膊—那里有一條碧綠的蛇紋。
“你有辦法解除它么?”
格蘭芬多看著西爾比的手臂,嘆了口氣:“抱歉,我不能。這種奇奇怪怪的詛咒系法術是薩拉查.斯萊特林擅長的,卻不是我擅長的。”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相信我,我會和他做交易,我會拿出足以讓他心動的價碼,讓他主動為你解開魔法。”
“比如呢?”西爾比笑著問:“什么價碼,讓你放棄追求潘多拉女王,你愿意么?”
“這...”
格蘭芬多顯然猶豫了。
西爾比哈哈一笑,搖了搖頭。
“你知道嗎,我來潘多拉這些天,遇到所有巫師,有一半都對你贊不絕口。我想,你一定在某些方面有過人之處,所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若是你的回答能使我滿意,我便成為你的部下,絕無二話。”
“什么問題。”格蘭芬多立刻認真嚴肅起來。
“為什么世上有巫師?”西爾比問道,眼神灼灼的看著格蘭芬多。
格蘭芬多一愣,他沒想到面前的看似年紀不大的少年問出了一個這么“大”的問題。
這問題有些不太好回答,他摸著下巴,沉思半晌后,緩緩說道:“因為,必須要有人可以承擔更大的責任。”格蘭芬多看著西爾比:“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
“為什么要有巫師?”西爾比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格蘭芬多有些驚訝,他皺起眉頭:“這是一種能力,一種職業,和廚師,鐵匠,木匠沒有區別。”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西爾比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緊緊的盯著格蘭芬多:“為什么世上有巫師?”
其眼神灼灼,仿佛一道光弧在跳躍,在閃耀,竟令格蘭芬多感到些微的刺眼:“他搞不明白面前這個少年為什么要問這種問題。我無法回答,我只能說,這...這是一種天賦。”
“你認為這是一種隨機的天賦么?”西爾比立刻問道。
“要是從大多數巫師身上來看,的確。”
格蘭芬多干巴巴的說道:“這天賦是隨機的,巫師家族也可能有啞炮,麻瓜家族也可能會誕生巫師。”
西爾比笑了笑,后退一步,搖搖頭,臉色很是失望。看到他的表情,格蘭芬多不禁問道:“怎么,我的回答不能使你滿意么?”
“完全不能。”
西爾比平靜說道:“如果完全都是隨機的,那么跟著你或是跟著斯萊特林,又有什么區別呢?”
說完,他推了一下多多羅。
“走。”
多多羅一頭霧水的跟在灰發少年身后,剛才西爾比和格蘭芬多的對話,他卻是一個聽的云山霧繞,完全不明白這兩人究竟在表達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