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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二次邀請

  倫敦。

  破釜酒吧。

  破舊油黑的店面里冷冷清清的坐著幾個人,其中一個中年男人肩膀纏繞著繃帶,一頭灰色頭發凌亂無序。而其它酒客則翻著報紙,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今年的三強爭霸賽,可真是弄的聲勢浩大。”

  “誰說不是,居然邀請除魔法學校以外的人去觀看比賽,還拿出了那么高額的獎勵。”

  “暫定觀看人數已經上升到了十萬人次,其中包括妖精,馬人,媚娃,觀看人數是魁地奇世界杯的兩倍。”

  “嗬!真是大手筆,霍格沃茨能坐下那么多人么?”

  “我聽說三大魔法學校的校長同時在黑湖和禁林布置了超級看臺,能容納三十萬人不止。”

  “你去不去,聽說會有抽獎。”

  “去,不去是傻,收到消息的人都去了。”

  旁邊幾個中年男人的對話就像電鉆一樣鉆進霍法的大腦,令他清醒。他忍不住問老板要了一杯酒,慢吞吞的喝了起來。

  此刻距離小巴蒂的死亡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三天內,霍法在敗血藥劑的作用下,失去了夜晚強大的作戰能力以及恢復能力,他不得不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來處理自己的傷口。

  米勒消失,小巴蒂死亡,鄧布利多失去了記憶,尼可.勒梅叛變。此刻他身邊再無其它幫手,可自己的對手卻隨著時間推移越發強大。

  伏地魔,格林德沃,以及那若有若無,卻又無處不在的命運。

  雖然沒有了過去的記憶,但那若有若無的即視感依然不時的涌現在他眼前,提醒他這一切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吱嘎。

  通往對角巷的石墻向兩邊分開。

  十幾個人從對角巷里井然有序的鉆了出來,他們提著一些巫師日常用品,一個跟著一個,整齊的好像螞蟻。

  短短三天,霍法看到的絕大部分人都變成了自己曾經在噩夢世界中看到的那樣,冷漠,麻木,無情,沉默,如同行走的鉆石。

  一場莫名的夢境宛如瘟疫一般,悄無聲息的蔓延過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將他看見的絕大部分人都變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至于他們為什么變成這樣,究竟又在夢見什么,霍法大概知道,可他卻不愿細想,更不愿承認。

  他從未像此刻一樣感到孤單和無助。

  這時,駝背的酒吧老板將一杯烈酒放在霍法面前,從來不喝酒的霍法拿起杯子咕嘟一聲一飲而盡,喉嚨如被烈火燒灼。

  在酒精作用下,他暫時忘卻了身邊龐大如山巒的壓力。

  “再來一杯。”

  他說道。

  于是酒吧老板又給他添了一杯,他猶豫了片刻,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力量沖進他的身體,讓他眼前的世界變得有些模糊,這是他第一次發現飲酒的樂趣。

  不,或許不是第一次.....

  因為伴隨樂趣而來的還有濃濃的即視感。

  他絕不是第一次坐在酒吧喝酒了,如果他猜測的沒錯,自己大概已經像這樣坐在破釜酒吧喝酒喝了幾千次了,喝下去的酒足矣繞地球好幾圈,甚至可以填滿整個貝爾加湖。

  咕嘟咕嘟。

  酒杯喝完又滿了,喝完又滿。

  他此刻滄桑的中年人外表像極了一個被生活壓垮的男人,酒吧老板大概是見慣了這種人,給他倒起酒來輕駕就熟。

  第十杯后。

  酒吧老板自動舉起酒壺,打算給他再續。

  霍法卻捂住了杯口。

  “不要了?”

  破釜酒吧的駝背老板問。

  “不要了。”

  霍法搖了搖頭。

  破釜酒吧擦玻璃杯的禿頭老板停下了動作,淡淡笑道:“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這種時候還能克制下來。”

  霍法抬起頭,看著那個佝僂著腰,有著光禿禿腦袋的破釜酒吧老板。他比五十年前的模樣,要年邁太多。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獨自來到破釜酒吧的時候,這老頭比自己還要年輕。

  “想好了?”酒吧老板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想好什么?”霍法反問。

  “想好接受我的邀請。”酒吧老板聳聳肩笑道。

  霍法看著他,惺忪的醉眼逐漸清明。

  面前那個駝背男人那雙深邃的幾乎可以將人靈魂給吸進去的眼睛,那雙眼睛絕對不是一個酒吧老板可以擁有的。

  “你是...小怪物?”

  他稍稍有些驚訝。

  “沒錯。”酒吧老板平靜的說,“果然你沒有被一副皮囊迷惑了雙眼。”

  “嗬!”

  霍法忍不住把杯子推到一旁,他和自己上一次看見噩夢之神完全不同,上次的她妖嬈的不似凡人,而這一次卻丑陋的就像乞丐。

  “這些...”霍法指著旁邊那些游游蕩蕩,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群。“是你干的?”

  “不是我,這是世界干涉的結果。”

  噩夢之神拿走霍法喝空的酒杯擦了擦,“我和你說過,這個時空是建立在你阻止了西爾比.斯賓塞爾的基礎上。

  而你卻遲遲沒有回到過去,無人阻止過去的半人國王,整個正常的時空都會成為一個悖論。

  西爾比.斯賓塞爾的勝利的結果會逐步吞噬掉你勝利的結果。

  過去的世界會覆蓋你所看到的正常世界,這也就是你看到的一切。”

  “誰都逃不掉?”

  霍法忍不住想到鄧布利多,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在清除自己的記憶,再一次見到他時,他已然認不出自己了。

  “再強大的巫師也難逃命運,認清現實吧,霍法巴赫。”噩夢之神用滄桑的語氣問道:“你想好了么?”

  “如果我想好了會怎樣?”霍法問。

  “你會成為我的代言人,我會賦予你戰勝一切的力量,里德爾,格林德沃,斯賓塞爾。任何膽敢阻止你的人都會被你拖進永恒的噩夢。”

  “讓我成為噩夢之神?”

  “可以這么理解,只是不會太久。”

  “代價呢?”

  霍法苦澀的問。

  “你明白的。”

  噩夢之神平靜的說。

  “回到五十年前,擊敗西爾比。”

  “當然。”

  霍法隱忍慍怒的一拍桌子。

  “為什么一定是我?”

  噩夢之神平靜的擦著酒杯,一言不發的用深邃至極的眼眸看著霍法,直到他再也不愿和自己對視。

  霍法站起身,錢也沒付就走出門去。

  門外陽光冰冷刺眼,冬日的寒風卷過他的脖子,有如刀割。

  久遠的記憶涌上心頭,他突然很想走走。于是他幻影移形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現時,他出現在了一處格拉斯米爾和賴德爾湖附近的一片墓地里。

  這里,牧師在挖坑,挖出一堆堆棕色土。還有一群黑壓壓的、穿著長禮服、一臉嚴肅的男人們,他們頭戴異常的高帽子,腳蹬閃閃發光的黑靴,還抬著一個黑色的木箱子。這時,穿著牧師長袍的男人在旁邊大聲講著話,女人們在哭泣著。

  那哭泣的聲音讓霍法感到平靜,似乎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感到萬物的終極,他看著腳下的荊棘林,開始了漫長的跋涉。

  不知踩碎了多少枝條和荊棘,他來到了一處山坡附近。這里掛滿冰霜,荊棘和高大的灌木枯死在山坡上,凋零的玫瑰花枝干在嚴冬下,一觸即碎。

  他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氣,按照記憶開始搜尋,沒過多久,他就在山坡上找到了一塊倒塌的銹蝕金屬圍欄,圍欄內隱約可見兩塊墓碑。

  墓碑上面長滿了枯黃的苔蘚,他清理了這一帶的枝條和苔蘚,露出下面法蒂爾和阿格萊亞模糊不清的名字。

  這還是五十年來第一次,他能如此坦誠的面對過去。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的人生早已圓滿,那個老頭給自己留下了巨額財富,足夠自己在世間上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可諷刺的是,唯獨他真正想要的東西,他卻永遠都無法真正得到。

  他從誕生在這個世界,一直到現在,一直是孓然一身。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和自己深愛的人一起坐在海邊,看著夕陽從海邊落下,露出漫天的星斗,去聽著海浪的聲音,不再有多余的言語。但內心清楚告訴自己再也不孤單了。

  可是不行。

  一定不行。

  就是不行。

  偏偏不行。

  絕對不行。

  他頭頂那位神靈乖張瘋狂的就像一個稚童,寧愿看他死個六千次,甚至六萬次,六億次,六兆次,也不愿讓他得償所愿。

  他摸了摸墓碑,然后坐了下來,靠著這兩人的墓碑開始思考,思考起過去,思考起未來,思考起了自己人生的意義,思考為何人生如此艱難。

  愈思考他就愈發覺得自己渺小,愈思考他便愈發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毫無意義。

  可越是如此,他卻越是心有不甘,越是想要做點什么。

  “小怪物。”他低聲輕語。

  話音剛落,婆娑樹影中,遠在百米之外朗誦悼詞的牧師突然停止了講話,人群齊刷刷的安靜了下來,女人不再哭泣,男人不再挖土。人群齊刷刷的向兩邊散開。

  為首的牧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長袍,分開灌木,踩著荊棘來到了霍法身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再次問道:“你想好了?”

  “這個世界是夢境么?”霍法問噩夢之神。

  “我無法回答,不過用你的維度來看,不是。至少不是西爾比.斯賓塞爾的創造。”

  霍法緩緩轉過頭,“你知道我的未來,是不是?你知道我的輪回,對不對?”

  “抱歉,我不知道。”

  牧師搖了搖頭:“不過我從千萬年的經驗中學到,你的未來除了承擔責任,別無選擇。”

  “如果我回去,你想要我怎么回去?”霍法忍不住問。

  “夢境可以帶你跨越時間幻象的世界和因果關系的深層世界。”牧師輕盈的腳步繞著霍法轉了一圈,“就像舞者一樣,從一個點跳到另一個點,只要你不污染這個世界的原則。”

  “聽不懂。霍法說道。

  “簡單來說,只要順從你的命運,我就可以帶你回到過去。”

  “還能回來么?”

  “不能,我只會幫你到戰勝半人國王的那一刻,此后你對我就沒有意義了。”

  “呵,你倒是坦誠。”霍法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聲,他接著問:“但是格林德沃在阻止我,他要直接毀滅這個世界。如果他成功了,兩個世界的存在都失去了意義,不是么?”

  “當然,如果你不想這樣的事發生,你可以和西爾比一樣。”

  “一樣?”

  “把蓋勒特.格林德沃拖進夢境中封印起來。我有這樣的能力。只要你答應回到過去,我就能幫你戰勝格林德沃,幫你復仇。”

  “我和西爾比不一樣,和任何人都不一樣。”霍法毫不猶豫的否認。

  “言語是蒼白的,我只相信行為。”噩夢之神說道。

  霍法沒有說話,他想到了在冥界看見的自己的未來形態。

  未來的自己是答應了噩夢之神的交易,成為了新的噩夢之神,并且把格林德沃拖進了噩夢,再回到過去,等待未來的自己造訪。

  死神看到了這樣的結局,所以毫無在意的放任自己離開。自己命運已經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圓環,甚至只要和自己命運相關的人都逃不掉這個圓環,他們和自己一次又一次循環在這個輪回之中,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了記憶,包括自己,唯一記得一切的只有冥界的阿格萊亞。

  “除此以外,我別無選擇么?”

  霍法問噩夢之神。

  “沒有,至少我看不見。”

  穿著長袍的牧師十分篤定的說道。

  “你會接受的你的命運,一定會的。”

  面對他的篤定,這一次,霍法卻再也不能快意的說出那句—但是,我拒絕。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只在荒原上被獵狗追捕的灰野兔,無論他跑的有多快,無論他跑的有多遠,那只獵狗總能追上他,找到他,并且吃掉他。

  可他內心卻始終充斥著不甘,那不甘是如此強烈,以至于他沒辦法答應面前這個家伙,接受那既定的命運。

  于是他后退一步,試圖離開噩夢之神的注視。

  不過這看起來似乎是無濟于事,墓地遠處那些挖土的男人,哭泣的女人都紛紛向他所在的位置包圍過來。

  他后退撞上了一個穿黑絲綢的女人,女人說道:“我們注定有所關聯,這便是你會對我感到親切的原因,也是我來找你幫忙的原因。”

  于是霍法立刻換了個方向,這一次卻又撞上了一個提著鏟子的男人。

  提著鏟子的男人說道:“反抗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而且絕大部分時候沒有意義,如果早晚都是順從,早點順從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噩夢之神分身無數,他們每個人都可以說話,但都擁有著一樣深邃如宇宙般的眼眸。

  向此地聚集而來的人群讓霍法內心感到不安和壓迫,他推開身邊的女人和牧師,隨便找了個方向大踏步的離開。人群在他身后漫步行走,不緊不慢。

  他沿著道路越走越快,終于當他進入城市,那些追他的人終于不見了蹤影。

  但這時,路上所有的行人轉過頭,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一定會接受,一定會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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