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比霍法想象的要漫長很多,也許是老巴蒂效率很高,沒過一會兒,他就聽到上方傳來幻影移形的聲音,還有兩個人若有若無的交談。
“安全么?”
“好像沒什么問題。”
“檢測到魔力波動了么?”
“檢查到了,雖然十分細微,但覆蓋面積很廣,確定有黑魔法痕跡。”
“太好了。”
“你打算怎么辦,克勞奇先生。”
“你先回去,暗中看好我。”
“是。”
和老巴蒂對話的聲音消失,老巴蒂從破舊磨坊一層走了下來,解開了霍法和小巴蒂身上的繩索。隨后,他拉著霍法和小巴蒂的胳膊,噼啪一聲幻影移形消失了。
噼啪。
伴隨著一聲輕響。
三人從幻影移形狀態中擠了出來,剛一落地,冷風便從積滿白霜的山坡灌進霍法喉嚨里。
他回到了小漢格頓村莊,這里和他當初走的時候已大不一樣,一抹慘淡的陽光正穿過螺旋的空檔散到地面上。在這光怪陸離的光線下,濃濃的白霧如同一個窒息的巨型床墊,壓蓋住整個村莊,悶死生命,讓這個村莊像患了恐水癥一般絕望地掙扎消亡。
老巴蒂反手把霍法捆成了一個粽子,讓他只能挪動雙腿,隨后他推搡了霍法一下,一手把小巴蒂牢牢扣住,一手舉著魔杖,冷冰冰的說道:“你,把伏地魔的位置交出來。”
“嘿!別推我。”
被捆成粽子的霍法瞇著眼睛說。
“少廢話。”
老巴蒂用魔杖指著他,另一只戴著黑牛皮套的手掌鷹鉤一樣抓著小巴蒂的胳膊,絲毫不放松。
不僅如此,霍法還能察覺到遠處若有若無的窺探之意,山頂上,山腰的民居里,甚至積滿冰霜的松樹上,那些應該都是老巴蒂在此提前踩點的手下。
“跟我來。”
他磨磨蹭蹭的說道,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帶著巴蒂父子走了過去。
而就在他消失不久之后,一條紫色的小蛇吐著信子從三人消失的地方緩緩爬了出來,嘶嘶的吐著信子。
里德爾府舊址。
而在宅邸黑暗的高層,一個皺巴巴的嬰兒坐在華麗的椅子上,他隔著窗簾的縫隙,瞇著眼睛看著下方的空地。
空地上,一個老頭揮舞著魔杖,在地面留下一道道玄奧森嚴的刻痕。他身后站在一個緊張兮兮的矮個中年人,每次尼可勒梅揮舞魔杖結束之后,他都會從身邊的大袋子里取出一些魔藥的粉末,灑在地上。
正看著,一條大蛇悄無聲息的滑行到華麗的椅子邊,變成了一個瘦削的紫發女人,女人半跪下來,貼在椅子邊,握掌在皺巴巴的嬰兒耳邊講了幾句什么。
湯姆.里德爾本來是無所謂的聽著,可漸漸的,他表情就嚴肅起來,聽完之后,他臉色陰沉的就要滴水,他對納尼吉說道:“把樓下那兩個人叫上來。”
紫色瘦削女人重新盤旋著變回了一條巨蛇,沙沙的在地板游動著消失了,從門縫里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樓梯上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門開了,佝僂身體的尼可.勒梅和小矮星彼得站在門前。小矮星彼得諂媚的搓著手,尖著嗓子問道:“主人,您餓了么,要不要來點牛奶。”
“閉嘴,蟲尾巴,下次你可以換句問候。”
湯姆.里德爾無精打采的對尼可.勒梅招了招手:“你過來,勒梅。”
尼可.勒梅上前幾步,十分不滿的說道:“發生了什么,把我們叫上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每分鐘都要抓緊。”
“不急。”湯姆.里德爾慢悠悠的說道:“進度完成了多少。”
“百分之八十,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三強爭霸賽之前我一定可以幫你完工。”
“沒有特殊情況哼哼.”伏地魔細軟的手指撫摸著扶手,眼中不時閃過一道危險的紅光,他突然問道:“勒梅,你對霍法.巴赫年輕時的事情了解多少?”
尼可.勒梅吃了一驚:“什么?你問我這個做什么?”
“我說,你了解你的合作伙伴么?”
伏地魔不依不饒的問。
“我了解他,他是個很善良的人。”
尼可.勒梅面無表情的說。
“他的確是善良的有些迂腐,不過他依然站在我這邊,為我服務。要我說,我可是本世紀以來最偉大的黑巫師。”
“你想表達什么?”
尼可.勒梅有些不耐煩。
“你對他的過去究竟了解多少?”湯姆重復了一遍最開始的問題。
“不多,事實上我在1937年之前,都沒怎么聽說過他。”尼可.勒梅干巴巴的說道。
“啊,那可是太可惜了。”
伏地魔高興起來,他興致勃勃的玩了一下手掌:“我和那家伙從小一塊長大,對他的喜好了如指掌,當初我和他因為一點小事起了些沖突,殺了他一只貓,一只貓,他竟然就氣急敗壞的找我理論,甚至被我推進海里都死不悔改,從海里爬起來第一件事居然是把貓埋了,哈哈哈哈。”
尼可勒梅慢慢收起了臉上的不耐,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只見那只華麗的椅子緩緩轉過去,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霍法巴赫在認識你之前,有一個關系挺好的朋友,是德拉塞斯的女兒,我想你應該知道,對么?”
尼可.勒梅神色變了變,但他還是說道:“霍法.巴赫喜歡誰和我沒有關系,貓也好,女人也好,只要能完成我的心愿,他就算喜歡老鼠都和我無關。”
“對于他那種情感至上的人來說,忘卻并非易事。我和你賭一萬個金加隆,他想復活那個人的想法,絕對高于你想復活孫女的想法。”
“和我無關,我只在乎結果。”
尼可.勒梅冷冰冰的說道。
“那如果他來阻止你呢?”
湯姆.里德爾繼續問道。
“剛剛納尼吉告訴了我一個很有趣的信息,說是離開這里半年的霍法.巴赫又回來了。”
“什么?開什么玩笑。”尼可.勒梅愕然:“回來做什么,我們明明什么都沒有準備好。”
“也許他認為用一個黑巫師的復活來換取自己的幸福不值得呢?誰知道的,大愛小愛,道德標準之類的。”
“不可能。”
尼可.勒梅斷然否認,表情卻有些慌亂。
“他不僅回來了,還帶著一群魔法部的人一起過來了。那個魔法部的人我想你也認識,號稱有史以來最鐵面無私的國際事務司司長,老巴蒂.克勞奇。”
“啊?”
尼可勒梅呆呆的看著椅背,半晌都沒說話。
只聽椅背后傳來冷酷無情的聲音:“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理性驅動的家伙,什么利益,什么榮耀,他都不在乎。不過取而代之的,是他異乎尋常的強烈感性,這導致他經常干出一些出乎尋常的事,一些常人看起來很蠢,他卻覺得理所應當的事。
我不知道霍法那家伙來做什么,他良心發現也好,突然發神經也好,我都管不著,我只知道,如果讓魔法部的人知道我的計劃,你就休想得到完整的復活術。要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要帶我轉到什么時候?”
積滿白霜的山坡上,老巴蒂不耐煩的問道。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霍法敷衍的說道,他看著遠處,那里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深藍色籠罩大地,薄霧彌漫在蒼白的山間,樹梢被霜凍的松針微微顫抖。
此刻距離三人來到小漢格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這幾小時內,霍法一直在山澗中帶著老巴蒂轉圈圈,極力想把時間往夜晚拖延,他知道,只要夜幕降臨,他就安全了。
“如果我沒記錯,這個山頭,你已經是第三次繞到這里來了。”老巴蒂指著雪地上的腳印:“你在打什么主意。”
被捆成粽子的霍法面不改色:“這地方我又沒來過幾次,指不定伏地魔在這里施加了什么混淆魔咒,讓別人找不到他”
老巴蒂重重把霍法按在一棵冷杉上,震的樹稍上的寒霜撲簌簌直掉,他一手掐著霍法,扭頭問小巴蒂:“你主子是在這地方么?”
“混...蛋...”
小巴蒂壓抑憤怒的握著拳頭。
老巴蒂一點都不客氣的用膝蓋頂在了小巴蒂的腹部,將他踢的彎下腰去,重新問道:“你那該死的主人住在這里么?”
小巴蒂一言不發的低下頭,向老巴蒂的小腹撞去,試圖將他撞翻在地,不過依然被老巴蒂一掌掄在了頭上,掄的頭暈眼花又被拉了回去。
“在不在?”
老巴蒂不依不饒的問,馴服野馬一樣,鐵了心要讓小巴蒂低頭。
回答他的只有氣憤的牙齒格格摩擦聲。
霍法暗自嘆息一口氣,即便在他跟小巴蒂說了那些話之后,他依然不能在自己的父親面前稍微服軟一些,哪怕是假裝一點點。
他重重的咳嗽一聲。
咳咳!
“在...”
小巴蒂艱難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老巴蒂卻愈發不滿了,他看著霍法的眼神帶著濃烈的殺意。不過大概是為了找到伏地魔,他忍下了自己的不悅,松開了霍法的脖子。
“帶路。”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太陽一點點墜落地平線之后,天色變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一抹亢奮的紅色出現在霍法臉上,沉寂的鮮血在他體內沸騰,流速越來越快。
老巴蒂感覺到了什么,他勒緊了牽著霍法的繩索,恐嚇道:“我勸你別耍什么小心眼!如果十分鐘之內你不能找到伏地魔,我立刻就處決你。”
“就快了...就快了...”
霍法輕聲說道。
又過了幾分鐘,冷光之中,最后的日光徹底從山邊沉入陰影,一道綠色的極光從天際如蛇般游走。
行進中,霍法的步伐越來越大,逐漸由步行變成狂奔,老巴蒂終于察覺到不對頭,他怒吼道:“抓住他!!”
嗖嗖嗖!
幾個傲羅從樹林的陰影中沖了出來。
呲啦,如同吹響了戰斗的號角。
月光初生的那一秒,霍法身體就像吹氣球一般的膨脹起來,在老巴蒂的驚駭之色中,他幾乎眨眼間就掙脫了繩索。
拖拽繩索的老巴蒂被拖倒在地,在雪地中被拖出老遠。
幾個傲羅舉起魔杖 “統統石化!”
“昏昏倒地!”
“四分五裂!”
月光下,霍法一手插進了自己的胸膛,魔咒襲來的一刻,他拔出了自己的手掌。
鮮血飛濺之中,他身體分解,變成了無數飛舞的夜鶯。
夜鶯撲棱棱的撞向那些傲羅,啄的他們慘叫的抱住腦袋,丟掉魔杖。
小巴蒂哈哈大笑,借著霍法將老巴蒂手下擊倒的空檔,他也掙脫了父親的束縛,一腳將老巴蒂踹倒在地,劈手奪過了他的魔杖。
“風水輪流轉,老頭!”
小巴蒂快意的用魔杖指著自己的父親,愉快的念動咒語:“鉆心腕骨!”
紅光一閃而過,老巴蒂發出凄厲的慘叫,他雪地里瘋狂的打起滾來。
“你這個逆子!”
老巴蒂蜷縮在地,一絲不茍的灰色頭發凌亂的散在額頭上,他痛心疾首的看著面前神色癲狂的兒子。
“把我關在阿茲卡班十三年,整整十三年,你會為此付出代價!”小巴蒂握著魔杖的手像帕金森一樣顫抖,他深一口氣:“阿瓦達”
索命咒還未來得及出口,幾只夜鶯飛撲而來,將他的魔杖奪走,推著他將他壓在樹上,夜鶯在空中飛舞著聚合在一起,重新變回霍法。
“你不能殺了你父親。”
霍法死死的壓著小巴蒂,晃動著他的肩膀:“你已經殺了幾千次了!”
“那就再來一次!”小巴蒂眼睛瞪的和銅鈴一樣大,他狂熱的看著霍法:“這個失敗者不配做我的父親,巴赫先生!”
啪!!
霍法一掌打在他的臉上,將小巴蒂打的七葷八素。
他暈暈乎乎的從雪地上爬了起來,暈頭轉向的分不清方向。
“蠢不蠢,當我說的話都是放屁么?”
霍法大罵出聲。
小巴蒂嚇的立刻捂住了腦袋,和被老巴蒂罵時完全判若兩人。
“離開英國,離開倫敦,離開你父親身邊,去外面,永遠不要回頭。”霍法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出老遠:“滾!”
小巴蒂從雪地里爬起來,慌亂的說:“我該去哪里?我不知道。”
霍法咔嚓一下捏斷了一根雪松,小巴蒂又連滾帶爬的后退了十米。
呼呼呼...
霍法深呼吸,平復下自己的情緒,對小巴蒂說道:“克勞奇,你能做的遠比自己想象的多。不要再往后看了,走吧,快點走。”
“你敢放他走。”
老巴蒂從地上爬了起來,披頭散發,猙獰無比:“你放開他,你讓他過來。”
“滾開,”霍法一腳踢開老巴蒂,對小巴蒂催促:“走吧,走吧。”
小巴蒂看著霍法還要自己的父親,一時間沒了主意,他倒退著向遠處走去,速度很慢。
“走啊!!”
霍法一聲怒喝,嚇的他在霜凍的冰面上一個跌咧,滑出老遠。
老巴蒂奮力從地上爬起來,抓著霍法的脖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貨色么,除了在我面前逞匹夫之勇,他能做什么,你讓他出去,他會被那些人吃的渣都不剩!”
“那也該讓他走了!”
“我答應了她母親要保護他!”
“見鬼,你就不能信任他一次么?”
“他要是能成器,母豬都能上樹。”說罷,他揮舞魔杖,對跑在遠處的小巴蒂魔杖一指:“昏昏倒地!”
“你放屁!”
霍法重新把老巴蒂給按了下去,魔咒偏離了小巴蒂,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小巴蒂獨自一人,一步三回頭的爬到了山腳,不斷的回頭看著撕扯在一起的霍法和老巴蒂,神情猶豫至極。
這時,一輛開往未知的火車從山澗中駛來,咣當咣當的停在了小漢格頓,一些提著大包小包的行人從火車上鉆了下來,霍法大喜過望,他遠遠的喊道,“上車,離開這里!”
小巴蒂看見了停在面前的火車,握住了上車的欄桿。
“快走...快走...別回頭了...”
霍法極度期盼的看著小巴蒂的背影,死死的按住老巴蒂,他從未像這一刻一樣,希望小巴蒂快點離開此地,如果他能離開,也就意味著循環并非是牢不可破。
“呵...呵哈哈”
老巴蒂不知為何卻笑了,他竟憑空生出一股力量推開霍法,跌跌撞撞的向小漢格頓的山腳下跑了幾步,大吼道:“站住,臭小子!”
聽見父親的呼喊,小巴蒂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握住火車鐵門的手掌,扭頭看去。
“法克!!”
見他回頭,霍法抓狂,他上前三步,一把拖住老巴蒂的胳膊,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讓他發出聲音。
夜色中,小巴蒂遠遠的看著山坡。
人流中他身邊流淌而過,他臉上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隨后。
噗呲!
一聲輕響。
毫無預兆的。
一把刀尖不知何時從他胸前刺了出來,輕的如同蜻蜓點水。
“不!!”
被霍法拖住的老巴蒂從霍法手掌掙脫出來,腿一軟,幾乎站立不穩。
霍法驟然瞪大眼睛。
只見遠處和小點一樣的小巴蒂看了看那突然從胸口刺出來的尖刀,茫然不知所措的摸了摸鋒利的刀尖,隨后撲通一聲栽再雪地上。
火車轟隆隆的駛走,在小巴蒂.克勞奇倒下的地方,一個矮小的身影和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陰影之中。
其中那矮小的身影上前一步,噗呲從小巴蒂的胸口拔出匕首,在臟兮兮的褲腿上擦了擦,諂媚的看著身邊的白發老頭:“這樣就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