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昉“啪”的一個耳光直接把驚蟄剩下的話悶在嘴巴里。
死過一次的人了,所以對“死亡”和“腐爛”以及類似的字眼都很敏感,因為自己曾經死過爛過。
那些記憶實在太不美好。
面對大奶奶那張驟然怒氣勃發的臉,驚蟄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不是奶奶,是…是…”眼前猛然浮現出那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體,驚蟄終于還是沒有忍住,“哇”的一聲開始嘔吐。
肖云昉也吐了。
面對這樣一具腐爛到面目全非的尸體,上面竟然蠕蠕而動爬滿了蟲子,不嘔吐的全都非人哉。
本該來準時向主人報到的藍小蝶蹤影不見,而鐵口鋼牙說定然給她一個聽話忠仆的古婆婆也莫名消失,躺在屋子里的,卻是一具腐尸。
最最詭異的是,一把大菜刀當胸沒入,而扶著刀把的,是尸體自己布滿老人斑的手。
肖云昉心頭轟隆隆跑過一萬只皮皮蝦。
這特么底是怎么回事?
并不敢大張旗鼓的報官,畢竟家里出了人命,而且肖云昉自己心里有鬼啊,報官,萬一拔出蘿卜帶出泥查到古婆婆身上,前世那個貴妃一家的凄涼下場就在眼前。
涉及到這種比壓勝還要可怕的東西,皇上連自己媳婦都能宰了,老丈人滿門無一幸免,估計輪到肖家和葉家這種屁都不是的商賈之家,何止雞犬,連只耗子都不會留下。
肖云昉左思右想,只能猜測老虔婆再次做法失敗,黑了自己兩千兩銀子逃之夭夭。
可是那具尸體又作何解釋呢?
她敢保證,地上已經生蟲子的那位,絕對不是姓古的老虔婆。
搞成這種局面,肖云昉有些后悔跟這些巫漢神婆之類的角色打交道了。
如今怎么辦呢?
肖云昉一邊嘔吐一邊苦思良策。
最后只得命令兩個心腹婆子在客院門口把守,嚴禁任何人靠近。
一事不煩二主,心驚膽戰捱到天黑,肖云昉給兩個婆子一人二十兩銀子,命她們喬裝成夜香婦,用兩個大木桶將那具尸體分成兩份藏匿在夜香中運了出去。
這趟差事又驚悚又惡心。
可兩個婆子平日里一個月才一兩的月例,平白得了這筆橫財,雖然心驚膽戰,卻也哆哆嗦嗦賺到了手。
肖云昉威脅她們說,若敢走漏風聲,就只跟官家說是她們殺人埋尸的。
兩人連道“不敢”,其實兩個婆子心中雪亮,那二十兩銀子與其說是辛苦錢,不如說是封口費更恰當一些。
出了這樣的事,就算肖云昉重活一世也感覺有點悚,于是叫驚蟄悄悄去月牙胡同看看那家是不是有人回來。
害怕惹惱了老虔婆,肖云昉仔細叮囑驚蟄一定不要太靠近,只看看里面是否有人進出即可。
結果驚蟄帶回來讓她更加氣悶的消息。
月牙胡同最里面那家昨天晚上居然著火了。
萬幸著火的那家是整條巷子最里面的住家,因此并未禍及他人,聽說只燒死了里面獨居的老太太。
所以,自己花了七千零四十兩銀子,就換來這么個結局?
而更大的打擊還在后面,藍小蝶在打包東西,說是住的不開心,要搬去別處了。
肖云昉一聽頓時急了,那怎么行呢?還沒給宮里的兩位大BOSS治病呢!
藍小蝶就沒心沒肺的甜笑:“怎么?要磕了頭才能走?”
旁邊的宋逸珂整個人立刻散發出森森寒氣,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直指肖云昉:“哦?這葉家竟是來的去不得?”
這可是能拿手指頭削木板的主兒,肖云昉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哪里,只是舍不得小藍妹妹而已。”
明知道是留不住了,于是眼珠一轉,打聽起他們的去處。
“三皇子府,太后娘娘心悸多夢,夜難安寢,三皇子想要我幫忙去給瞧瞧。”
肖云昉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
現在藍小蝶的確要進宮給皇后和太后看病了,可不是他們推薦的,有個毛線用?
明知道功勞要被搶,心心念念這么久,策劃了這么久,肖云昉為此還給那位酒醋面局的送了不少禮去,結果全都是白費功夫。
她是既不敢跟三皇子爭功,也不敢跟三皇子搶人,只能眼睜睜看著煮的爛熟的鴨子飛走。
花了七千兩,不對,乾南郡的宅子,這一路上的嚼用,再加上進京之后藍小蝶化身為散財童子的那些開銷,她搭在藍小蝶身上的銀子何止七千兩啊!
肖云昉突然想給自己兩個耳光,七七八八算下來,差不多都過萬了吧?
她重生后爭分奪秒耗費一切心機賺的那些銀子,以及京城兩個鋪子獲利幾乎全都用在了藍小蝶這個賤人的身上。
有這價格都能收買個御醫了!
可是這個賤人現在卻拍拍屁股,另攀高枝去了!
肖云昉焉能不恨?
肖云昉縱然心里無限循環MMP,臉上依然笑嘻嘻。
“恭喜藍神醫了,飛黃騰達就在眼前,不過去了皇子府可要小心,那里比不得我們這,你想怎樣就怎樣,皇子府里都是貴人,哪個都不是咱們平頭百姓惹得起的。”
肖云昉拉著林夕的手,語重心長:“給宮里人看病也要千萬小心啊,看好了自然怎么都好,若是看不好…”
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林夕暗自翻了個白眼,知道有危險你丫還不是想要把老子送進宮里給你掙功勞去?
她大剌剌點頭:“行了,我都知道了。”
還有什么臨別贈言要嗶嗶的嗎?
“云昉一直都覺得藍神醫就如同我家中妹妹一般,眼見得你要離開,我就是不放心呀,皇子府里人多口雜,妹妹可別再冒冒失失了,一時心里有個什么不痛快,也別急著發火,我們葉家就像是你娘家一般,曉蝶軒依舊會給你留著。”
多么體貼入微的小姐姐,我幾乎信了!
不管之前相處得多么不愉快,總之臨別肖云昉這一手還算進退得宜,又嘮嘮叨叨磨嘰半天說,以后大家都是給三皇子辦事的,都是自己人,要互相照應著點。
林夕嘴角牽起一抹譏諷的笑,那可不一定哦!
只要她跟宋逸珂愿意,絕對是三皇子的心腹,可是葉江淮背后那位推手是誰,那就天曉得嘍!
林夕并不知道,送走她跟宋逸珂之后,肖云昉徹底清空了她東次間的博古架。
現在上面光禿禿的,所以地上就異常熱鬧了。
肖云昉鐵青著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疊聲咒罵著,賤人,賤人!
沒摔碎一件東西,就罵一句賤人。
驚蟄瑟縮著努力試圖在屋角找地縫以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奶奶,您一定會后悔的,剛剛摔得興起,她那尊最喜歡的羊脂玉滴水觀音現在可能已經回到南海普陀珞珈山潮音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