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諾的心情很差。
自從發生那個叫巖的獵奴叛逃開始,沒有一件讓他開心的事情。
原本主城總共就只有三百多騎兵,被打劫失蹤再加上賠給蛇地的,還有一百多隨著申屠去緝拿阿卡,如今留在領主府的騎兵連一百都不到。
而府兵除去被申屠帶走的部分,留在主城的滿打滿算只有一千多人,桑諾只得慌忙將領主府內的印奴大批驅趕過來,府兵終究是戰力的體現,不能再輕易減員了,于是命他們負責監督那些印奴在城墻上作戰。
溫赤老鬼不知道突然又發什么瘋,一聲不吭說開打就開打,竟然帶著他的三架投石車傾巢而出來攻打他的主城。
站在瞭望臺上向下看,黑壓壓的一片人馬都集中在南門,三架投石車循環往復,不停向城內投擲著巨石。
城內也在向下不停砸著石塊,雙方都有傷亡。
不過從衣著上能看得出,死亡的仍然是以印奴居多。
申屠又不在,桑諾可不敢出城硬拼,只得趁著如今溫赤集中火力猛攻南門的時候悄悄派出兩個十人的小隊,一隊去尋申屠趕緊回來援救,一隊則趕去礦場,讓小兒子少陵帶著那邊的印奴和府兵們支援主城。
他又從各屬官府中抽調大批印奴們,驅趕著到處拆除平民的房屋墻壁,只為能多弄點石塊。
東一榔頭西一斧子下達了這些命令之后,桑諾氣喘吁吁坐在瞭望臺內,幾個屬官皆是一籌莫展。
情況很不樂觀。
城下百姓們不停哭喊著,他們是桑地的平民,不過是被蛇地驅趕過來而已,哀求領主大人開恩打開城門讓他們進去。
桑諾自然不肯。
開玩笑,這個時候開門他的腦袋才被門擠了。
桑諾知道城下那些人說的應該都是真的,可如今他連自己都快顧不上了,哪里還有閑心去管那等賤民!
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于城外的兩組人馬快點回來,最好是能一同回到主城,到時候他們內外夾攻,而溫赤老鬼沒有料到他在外面還有一千左右的兵力,腹背受敵之下,他們必然能反敗為勝。
現在就是黎明前的黑暗,桑諾暗暗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堅持住,死人的不僅僅是自己,蛇地的損耗也不小。
不管怎么,他是在城內好吃好睡,而溫赤卻在城外風餐露宿,一旦斷了米糧供給,他不退也得退。
可是桑諾看著遠處那幾輛蒙得嚴嚴實實的大車,心中卻有種不祥的預感,溫赤應該是還有后手。
他雖然暴躁易怒,可從來都不是個真正的莽夫。
溫赤本來是不想動用自己的老本,那幾車寶貝可是他經年一點點累積存下來的。
蛇巢領地多蛇,其中有一種名為山泉客,蛇肉潔白如玉,凝若羊脂,因為具有“海中泉客”的某種特性,才得名“山泉客”。
傳說東方有海,海中有泉客善歌,聞者無不神魂皆喪,淪為泉客口中餐。
而這泉客外覆黑鱗,因此有些地方又將它稱為“黑鱗鮫人”,通身油膏,燃點極低,一滴可燃數月,一旦被人類得到,必然將之做成長明燈置于墓,據說可保千年不滅。
山泉客雖然不能制作成長明燈,卻也是通身油膏,經烈酒浸泡,再以獸皮將之包裹,只要沾上點火星,就會迅速燃燒,盞茶之內都會熄滅不說,往往還會在燃燒的過程中發生小范圍炸裂。
每條山泉客都可以制作成威力十分可怕的天然燃燒彈,而且附帶爆裂效果。
別說那些小領地,就算是驚瀾都曾經對這東西十分感興趣,曾經帶人入蛇巢領地大肆搜捕,搞得蛇地的山泉客差點絕種。
當年的驚瀾就是用這個東西攻下八堃母族,占了人家的鹽井才迅速壯大赤天領地,成為附近威震一方的霸主。
雙方這般兩相僵持了三天之后,果然桑諾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第三天午夜,溫赤對他們動用了這個秘密武器。
投石車投向城內的是石頭夾雜這這種令人恐懼的燃燒炸裂彈,一時間火光處處,霹靂聲聲,到處都是驚慌失措、四處逃竄的人。
有的人是被這恐怖的火彈燒死的,可是也有為數不少的人死在人群的踩踏之下,到處都是狂奔的人流,場面一度失控。
桑諾頓時怒從心頭起,只有你溫赤老賊有這等陰損手段嗎?
既然你不給我留活路,那就索性天塌大家死吧!
很快城外也開始了哭爹喊娘,并且夾雜著臭氣熏天。
桑諾回給溫赤的禮物是金汁大禮包加灰瓶小禮包。
灰瓶并不是會致命的東西,那只是裝了生石灰一摔即破的小袋子,作用就是令人在一定時間內睜不開眼睛。
先丟一批灰瓶下來令下面攻城之人全都變成瞎子,接著就是豪華金汁大禮包隆重登場,城下頓時臭味漫天,慘叫連連。
金汁名字雖然好聽,其實就是人糞尿。
經過高溫加熱,淋在人身上很容易造成嚴重燙傷,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糞便中蘊含大量破傷風桿菌和其他病菌,一旦被燙傷基本上個保個會感染,甚至血液中毒。
只要是因為金汁燙傷而發生的感染,死亡率是相當高的,甚至會因此衍生出瘟疫。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桑諾也不想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可問題是,他現在已經被溫赤給逼得走投無路了。
因此如今是城內火光沖天,城外臭氣熏天,到處都是哀嚎一片。
溫赤還真不知道桑諾竟然能給他準備這樣一份大禮,臉色比金汁還要難看。
原本等著城內徹底亂起來,他們兵分三路開始強攻,兩組人扛著撞木硬攻,而另外一組人則早已準備好了鐵爪鋼索悄悄潛入城內。
不管哪種方法,一旦城門被打開,桑諾就是他捏在手心的螻蟻!
誰料現在別說攻城,如今是瞎的瞎,傷的傷,他們自身都要難保,還提什么攻城!
溫赤雙目赤紅含恨瞪著城中方向:“桑諾,你給我等著!”
他扭轉頭正要下達撤退的命令,卻聽見陣陣喊殺聲從后方驚天動地而來。
這一下驚變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不過城內城外卻都是將這股從天而降的人馬當做了桑諾的援軍。
溫赤到這一刻,是真的大驚失色了。
怪不得桑諾這次一反常態的負隅頑抗呢。
他一直都奇怪這個軟骨頭怎么如此強硬,原來人家這是成竹在胸啊!
而蛇地的人,結結實實被人家給包了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