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楚亦清來講,這頓飯、沒什么意義。
她傾聽比較多。
吃著三百六的飯菜,楚亦清只對汪海洋道:
“我現在已經是半離婚狀態,不需要多久,恐怕就得辦手續了。”
瞧,對面那男人立刻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甭管汪海洋樂不樂意,她楚亦清都因為和他綁一起才有的今天。
而男人啊,尤其心思復雜的男人,他恐怕得把她離婚這后果、這責任,主動綁在自個兒身上。
聽,對面那男人開口了:
“亦清,都怨我,如果不是我回京都頻頻找你,我…其實你不該如此,女人離婚會被人嘲笑的,比我要艱難。”
她能說什么?
“都是緣分罷了天鈞。跟誰分手,跟誰相聚,緣聚緣散都是天意。
今天我告訴你這事兒,只是想說,你再見我,不用躲躲藏藏了。
本以為上次那樣結束,你不會再見我了。
其實主動提出再見面,也是為了讓你看見我好放心。我還好,還是老樣子。”
想起上次話說的那么絕,汪海洋臉色微紅,感情的事兒,有誰能說的清?意味深長道:
“我也是真想見見你,確認一下你怎么樣。一直出差所以…”
楚亦清站起身,她只動了跟前兒擺的涼菜,其他干脆沒動筷,沖汪海洋笑了笑:
“改天吧,我是很方便,如果你也方便的話,改天再約。我晚上還有個電話會議。
其實那個盆景…
海洋哥,你當時就該跟我說。
畢竟是因為我讓你升副處會更難一些。不過你的才華在這,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隨時給我打電話。
你女兒也自己在家,早點兒回吧。”
楚亦清轉身拎起包就出了包間。
她扶著樓梯下樓,每一次高跟鞋敲響在地面上的聲音,都似重重敲打她的心。
她這次離婚鬧的…
人啊,只有在退無可退才能搞清楚自個兒要什么。
楚亦清問過自己,真離婚了,兒子給汪海洋帶幾天,放心不?
答案根本不需要考慮就否定。她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她喜歡個屁啊?
如果自己現在死了,童童還小,錢和公司給誰?給誰不心疼?
答案無非就那么幾個人,一個弟弟,一個就是王建安,怎么砸,怎么花,怎么傾其所有,一個字值。
她也問過自己,那怎么給汪海洋也花錢了呢?自個兒可是明白自己的,她其實算是個摳門的人。
而現在想來,楚亦清覺得有點兒像小時候給鄰居家小尾巴孫倩兩件舊裙子,不值錢,沒幾個錢,花錢買個高興,買個陪伴,但不是朋友,是她楚亦清附屬品。
那瞎折騰什么呢,就因為不甘?就那份不甘弄的兒子兒子不能隨時抓過來胖揍一頓,丈夫丈夫不能半夜再踹一腳給她倒水喝。
看,又是一個寂寞的晚上,弄的自個兒沒家了。
楚亦清走到停車場,一場秋雨一場寒,她裹緊風衣,坐進車里。
要說恨汪海洋嗎?
理智的說,她和汪海洋一個巴掌拍不響,她和他誰都不冤。
但她此刻又被“不甘”二字給捆綁了,明知道再見面毫無意義,可她不但要見,還要多見幾次。
她可忘不了汪海洋動王建安,她挨揍、她被王建安磋磨成那副德行,她都沒動手呢。
還有一方面。
該死的李春蘭,管不住自己男人,你就是在家和汪海洋打翻天了也沒人管。要覺得真是她勾引的,或者來找她,那都行。
可你把王建安扯里頭,弄的王建安送上門被你丈夫打,你真不了解汪海洋是什么人嗎?該死的女人。
當年,李春蘭,汪海洋拽著你手說走就走,今天她楚亦清反正也被作的家要散了,兒子都見不了了,那咱就新仇舊恨一起來。
覺得砸了飯碗就是對嘴欠的懲罰嗎?不,那不過是開胃小菜。
你的丈夫,將因為仕途,將因為你沒了工作變的越來越歇斯底里而丟下你,讓你也嘗嘗這滋味兒,別躲在幕后藏著。
像當年的我一樣,像現在的我一樣。
不過托生是個技術活,你李春蘭命不好,我被丟下,不影響什么。
你被丟下,天會塌了吧?
楚亦清前腳到了辦公室,后腳電話就響了。本來還因為處理這后續心情糟糕透了,結果聽到電話里王建安的聲音,她趕緊問道:“家里出什么事兒了?童童怎么了?”
王建安舔了下唇:“不是童童。”又一頓,一想還是因為兒子:“爸媽跟二姐去鄉下了,大爺家的堂弟結婚。家里沒人,你是不是陪童童吃頓飯什么的?他開學,你出差,你答應他的也沒做到啊?別人家孩子都是爸媽一起領著入學。”
“你爸也去了?”
王建安有點兒火大,這是重點嗎?
關鍵是他還因為撒謊莫名火大,怕被楚亦清多問幾句揭穿。
其實孩子沒怎么找過楚亦清。一想到這,就覺得兒子沒良心,楚亦清呢,沒長心,這些年,時間都喂狗了。語氣很不好道:
“那是親大爺,你說呢?我意思是家里沒人,你領孩子出去吃頓飯,再出差也不能一走走幾個月,他這兩天媽媽媽媽的抱怨你。”
楚亦清握著電話連連點頭,激動的連點了好幾下,才想起王建安看不到:“去老莫,我請你們爺倆吃飯,他愛吃那的漢堡。咱這就走?”
王建安嗯都沒嗯,直接就想掛電話。又聽到話筒里的女聲喊道:
“王建安,你給我開車。外面下完雨天冷,把他厚外套穿上,別穿雨靴,找雙旅游鞋棉襪…”
王建安啪的一聲扣上電話。
對于自己這沒皮沒臉沒自尊,分開這么久了,天一冷更惦記楚亦清那雙冰腳丫,恨自己恨的不行。
到底還是用孩子的借口,打了這第一個電話。
可這么怨自己,王建安一步幾個臺階上樓換衣服,聲音里還是夾雜著欣喜,沖玩具房里的王昕童喊道:
“兒子,你媽媽回來了,請你吃漢堡包,吃牛排,快著點兒,自個兒找襪子穿,找厚衣服。”
王昕童手攥汽車模型零件,站在門口扭頭看爬到二樓的背影:“爸爸,好突然啊?”
“突什么然。一點兒不惦記你媽媽,你個小王八蛋!”
兩口子帶著孩子,外人不知道的,誰知道這家人什么情況,看起來跟往常一樣。
楚亦清呵斥王昕童:“浪費食物可恥。我有沒有說過,吃不了不點,點了就一定要吃掉。你知道有多少跟你一邊大的孩子吃不上飯?”
也難得穿上訂制藍襯衣的王建安,兩手分開拉架的姿勢,勸啊:“你怎么才回來就罵孩子?你都說他不想你。換我我也不想你。”
楚亦清手中的刀叉一頓,四目相對,王建安尷尬的躲開眼神,又搶過他兒子的盤子:
“我吃我吃,他吃不了我都吃了。”
“王建安。”
王建安嘆息了一聲,用復雜的眼神望著抹著紅嘴唇的楚亦清。
“你慢慢說,語速那么快,給童童嚇也嚇的不知道該干嘛了。”
而心里卻泛起解釋不清楚的高興,像極了從前。他們好像沒變。
別別扭扭是常態的三口人,沒有吃完就散,也沒有開車就走,而是因為王昕童太胖了,楚亦清得拽著他消食。
這個夜晚很冷,張嘴呼吸有了哈氣,可王昕童兩手被爸爸媽媽扯著,他居然還聽到他媽媽跟他說:
“童童,媽媽對不起,失言了。這樣好不好?等家長會,媽媽和爸爸一起去。”
王昕童調皮的兩腳同時蹦進水坑里,蹦完又趕緊拘謹地看楚亦清,后者抿抿唇,不是浪費糧食那種大事,忍住沒罵孩子。
王建安卻笑呵呵道:
“兒啊,你真得減減肥,一蹦地都顫,給你媽拽個趔趄。”
等到了王家,楚亦清給她兒子洗澡,王昕童已經開始學會回嘴:“媽,你是女的你出去,讓我爸來。”
她失落,她強勢的給小胖墩的屁股拍了幾巴掌,硬生生給搓了澡,又摟著她兒子英語對話。
等哄睡了王昕童,已經半夜了。
王建安穿著一身家居服,兩手插在褲兜里,站在客廳里像是等候多時:“要不然你在這住吧。”
楚亦清關好兒童房的門后,后背略顯僵硬地扭身看過去。
“我是說,我沒別的意思,你回咱臥室睡,我去爸媽那屋。”
“不了,有車,方便。這幾天他們不在家,你下班接了孩子就去公司找我,咱們一起吃飯。不可以帶他去吃鹵煮。”
王建安站在大門外,看著消失的車影,肩膀有些無力的耷拉著。
而楚亦清今晚卻睡了個好覺,從鬧離婚那天后,第一次沒有半夜驚醒。還沒供暖呢,可屋里很冷,她沒找到熱水袋,弄倆塑料瓶灌上熱水塞被窩里。
但有人睡好,就有人睡不好。
自然,花了三百六的汪海洋,撒謊說是請重要人物吃飯,被一身疲憊又再次沒找到工作的李春蘭給撓到了臉。
汪海洋胳膊上的傷口被裂出血,他沒覺得怎么樣,甚至很理虧的任由李春蘭又哭又嚎的大半夜往他身上撲。
可臉被指甲刮壞那一刻,他看到女兒披散著頭發站在臥室門口,面子里子都受不住了。
這個女人,已然變成了神經病。三百六,他出差這些天外加工資,比這多多了,可那女人口口聲聲吵嚷道:“汪海洋,你不是人!你別花我錢,你喝我血得了!”
錢,又是錢,她跟錢最親,面目可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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