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老式夏利車,大夏天的,車里悶著的那股溫熱氣息撲面而來,能悶的人喘不上氣兒。
畢月剛要搖下車窗,梁笑笑一把拽住畢月的胳膊:
“別放下,別讓人聽見,你知道誰路過能聽見一兩句的,咱倆就這么說。”
“梁笑笑,你這樣可不行哈?你怎么顯得比我還心慌?
心理素質極差,我還等著你幫我拿主意呢。
誰能路過啊?你想要悶死我啊?”
梁笑笑趕緊點頭,表態,十分仗義道:
“嗯嗯,我拿主意我拿主意,但你悶一會兒吧,快點兒,趕緊挑有用的跟我說。”
畢月一臉無畏,在她看來,也確實沒啥具體要說的。
總不能把是哪天發生的,哪天覺得不對勁兒啥的往外倒吧,再是閨蜜吧,那也太難為情了:
“還說啥說?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現在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我有了。
因為我還想吃酸還想吃辣,一天餓個四五遍,饞什么東西不能立刻吃到嘴里,我鬧心的坐立不安。
最關鍵的,我大姨媽還真就沒來。
大姨媽,就是咱月月來那個,它都不準點兒報到了,你說呢?
現在就是發生事情的過程,我當時挺心甘情愿的,不是楚亦鋒強迫的。
可是我沒想到會發生了點兒意外,這意外我恨不得生嚼了它,真是煩得慌。
咱們現在要研究的是,想想怎么處理吧?”
“處理?”
“對啊。”這回畢月也有點兒面露急色了:
“笑笑,你跟我禮拜天去趟外縣吧?我也不能在京都做檢查啊?
越是大地方,手續越嚴格。
指定得要什么像是介紹信之類的吧?孕檢能不能管我要結婚證啊?我不檢查一下吧,我還不死心!
我總覺得我不至于那么倒霉,可是又…反正我一定要先檢查!
總之,咱倆去個小點兒的地方,給醫生多捅點兒錢,你說呢?先確定下來,啊?陪我去一趟吧,我心慌。”
梁笑笑呆呆地望著畢月:“那檢查完了呢?”
“檢查完了…”畢月看向車窗外:
“唉!天數要能確定下來,我是這么想的,要是萬一人家說孩子大了更不好做掉了,咱倆就…”
梁笑笑剛才還嗯嗯點頭說要幫著拿主意呢,剛才那雙纖纖玉手還一會兒抓著畢月的胳膊,一會兒緊抓畢月的手呢。
一聽要做掉倆字,嚇的她不但趕緊撒手,她還往車門上靠了靠。
就像是遠離畢月,她就能安全了似的,話音兒里都有顫巍巍的動靜:
“月月,我求你了,你饒了我吧!
我可不敢跟你去做掉。
你別跟我開玩笑,那是生命!
我不行,真不行。你趕緊找楚亦鋒,真的。
哪有這事兒咱倆就去做的啊?你想的太簡單了,幼稚!”
畢月沉默了。
梁笑笑深吸幾口氣,一看畢月不吭聲了,有點兒心疼,順便讓自個兒緩了緩。
大姑娘家懷孕了,這在她心里,劉雅芳那片天塌沒塌下來還未定,梁笑笑的天先塌下了一個大坑,她覺得這事兒太大了。
她也明白畢月是什么意思。
想讓她陪著,然后她倆偷摸就拿個大主意,該干什么干什么,神不知鬼不覺的。
她能做到這事兒這輩子爛在肚子里,跟誰也不說,包括畢鐵林。
可她做不到跟畢月一起私下拿決定,那是決定一條孩子的生命。畢月就是削死她,她也不敢陪這事兒啊?
梁笑笑咽了咽吐沫,這回再開口,比剛才強上了一些,急切道:
“月月,不是我不陪你。這事兒太大了。我怕你將來后悔。
還有,我姑你知道吧?她嘴碎,以前像閑嘮嗑似的,跟我奶說過她廠子里一女的。
還舉例說了好幾個呢。
說是有個大姑娘偷摸吃墮胎藥,結果沒墮下來也不知道是咋的,還是肚子里孩子留一半剩一半啊,我當時沒怎么太認真聽。
結果大出血了,又去的醫院,說是遭可多罪了。將來都不一定能生出孩子!
你聽聽,多嚇人?”
孩子流下去一半剩一半?
畢月擰眉看向仍在絮絮叨叨的梁笑笑。
這形容的,能不能換個形容法啊?聽的她瞬間心里一哆嗦,牙齒都冒涼風了。
梁笑笑滿臉認真,扭頭看畢月誠懇地點點頭:
“真的,你別不信。你還說要去小醫院,檢查行,可是做掉…
月月,你想想,小醫院代表醫生啊器械啊,醫療技術指定都差得不得了。
萬一哪下子沒弄明白,也流一半剩一半,你就毀了,以后萬一落下啥病根兒…”
畢月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甩了甩,臉色有點兒發白。
梁笑笑小心翼翼地試探,不過卻越勸眼睛越亮,覺得自個兒真聰明,就得這么勸。說道:
“所以,你聽我的,找楚亦鋒吧。
不是挺喜歡他的嗎?自個兒想起他還偷摸樂嗎?
那怎么的,你倆都這樣了,你不嫁他嫁誰?你還想換人啊?
來不及了,就得他!
早結婚也是結,晚結婚也是他那個人,他跑不了,不如現在跟他說吧?啊?亡羊補牢還來得及!”
畢月放學回家就躺在床上,渾身無力的狀態。
畢晟推門進屋就喊道:“姐,你咋還沒做飯呢?”
畢晟認為他姐吧,要是罵他你就知道吃,或者隨手扔給他餅干蛋糕的像打發小孩兒似的,他也就安心地餓肚子去做作業去了。
可他姐卻很不正常的,像是沒力氣似的揮了揮手,打商量道:
“狗蛋兒啊,姐難受。我等會兒再做行嗎?”
畢晟到了床邊兒,伸出有點兒臟兮兮的小手放在畢月額頭上,小少年擰眉疑惑道:
“你感冒啦?那我給你煮面條吧。要不要去醫院?咱吃口就走。”
畢月搖了搖頭。
她是病了,心病,被梁笑笑嚇唬的不輕,到現在只回憶那話就腿軟。
不過還好,壞蛋笑笑膽子雖小,倒是說了,這周禮拜天陪她去外縣做個檢查,最起碼先確認了,心里能有個數。
至于以后怎么辦?
畢月看著棚頂,她也不知道。
實在不行,算了,她還是告訴楚亦鋒吧,恐怕打不打掉也得折騰他回來陪著。
總不能讓她娘陪著吧?
總不能她自己一人躺在那床上,感受著冰冰涼的剪子、刀、針…畢月再次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