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跟我說啥?!
你自個兒生的閨女自個兒不知道?
原來是不愛吱聲,現在是管啥玩意兒都不帶告訴你滴!”
畢鐵剛彎腰拿皂胰子抹腳:“你咋知道的?”
“還不是狗蛋兒?
擱車里,那小楚備不住是怕狗蛋兒餓,下車買干糧的功夫,我尋思問一嘴唄。
這誰啊這么能耐,還開上小汽車了,跟咱家走的還挺近,對不對?我能不打聽嘛!
結果你老兒子可好,哐啷給我來了句:我姐對象!
當時給我嚇的就暈車了。
要不然之前就是心口窩直往上反反,讓他這一嚇,后腦勺都跟著冒汗。
到了到了,到了家門口了,小楚還前一下子后一下子的,這家伙把那小轎車甩的呢,他那技術倒是可勁甩了,給我整吐了!”
畢鐵剛不屑道:
“你就是完蛋玩意兒,還說啥說!瞅你那張臉,蠟黃蠟黃的,一出門你就完蛋貨!”
罵完劉雅芳沒出息,畢鐵剛才拐回正題:
“嗯那,是軍人。說是參謀。
剛才鐵林給我送回來的,一道我倆竟嘮這些事兒了。擱醫院,小楚也挺正式的介紹他自己了。
反正現在是確定了,咱閨女不哼不哈的真跟人小楚處上了。
你瞅瞅,她主腰子多正?那一輩子的大事兒,就暗下里定了?沒爹沒媽啊?
你說挺大個丫頭了,又不能來氣了踢兩腳給幾撇子的,可你瞅瞅她干這事兒?
供她念書還沒念出個花樣呢,搞對象倒挺丁殼。她想咋地就咋地!
我跟你說雅芳,我這回來,對咱家大妮兒成即(十分)不滿了!”
劉雅芳聽完,不但沒和畢月生氣,確定真就是那么回事兒了,表情倒看起來有點兒復雜。
咋個復雜法呢?
意味深長地看著大衣柜的鏡子,兩手插在棉襖袖子里。
微瞇著眼睛回想著楚亦鋒那大高個兒,那白白凈凈的長相,那看起來就知道得貴的要死的小汽車。
瞅那樣,就知道是個官兒。
備不住是軍隊的大官兒呢還!備不住哈!
回憶著楚亦鋒跟個小伙計似的,見著她還一口一句阿姨長阿姨短的,擱那添木頭柈子燒爐子,又給她做飯的,那真是上趕子。
說明啥?說明這樣賊拉拉優秀的小伙子,對她家大妮兒上心著呢!
哎呦天啊,這樣的,當他們畢家的女婿?
你還別說,真是啥人啥命。
最近這半年,劉雅芳但凡想起她閨女,也挺犯愁。就那破脾氣,以后誰能擔待她?
想到這,劉雅芳那張半憂半喜的臉變成了全部的竊喜,真有點兒越想越覺得順心眼子的感覺。
畢鐵剛直起腰,一歪頭就看到劉雅芳那表情。
這給他氣的呢,說話直揮動手中的白布腳巾,就像是急的要拿腳巾打劉雅芳似的,立時扯嗓子吼:
“你這娘們你那心咋那么大呢?曬干了八斤重!
你知道啥啊?你就樂顛兒地找不著東南西北?
知道那小楚為啥開小汽車不?
家里是干哈的?他干哈的?穿成那樣啥的。
差距大著呢!你知不知道啊?!”
你說一起生活幾十年的老夫妻了,孩子都生仨了,誰能怕誰啊?
劉雅芳平時表現的都是畢鐵剛說的算,實際上她認為那是因為她不愛管事兒,不愛跟畢鐵剛一樣的!
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情緒非常平靜地搶過腳巾,嚇唬誰呢:
“不知道你就說唄,喊啥喊?問那一堆廢話,你這是考我呢?”
那無波無瀾的態度,給畢鐵剛一種跟這種人干架都干不痛快的無力感,無奈地擰眉嘆氣道:
“你這娘們!跟你倆真上不起火!”
劉雅芳一看畢鐵剛消火了,她倒來氣了,聲音拔高道:
“我還跟你倆上不起火呢。要說就說,你瞅你這個吭哧癟肚的樣兒。
你就齊吃咔嚓的,該咋咋地就說唄!別擱這跟破悶兒似的,磨磨唧唧。”
畢鐵剛憂愁,這回干脆道:
“那小楚他爹是將軍!總政的!
總政你知不知道大門沖哪開?那你將軍明不明白是啥?還傻樂呢!
擱過去,那就是皇帝老兒得給單獨蓋將軍府,擱現在…
你就笨尋思吧,咱倆天天對著領袖畫像鞠躬呢,人家小楚他爹就能見著真人,備不住天天見,吃飯都擱一個桌上嘮嗑啥的!”
“擱一個桌子上吃飯?”劉雅芳驚恐地瞪大眼,和畢月那雙大眼睛一模一樣,只是畢月的水靈,她的布滿紅血絲兒。
畢鐵剛急了:
“你能不能聽點兒有用的?就算不擱一桌子吃飯,那也在第二桌第三桌,指定能經常瞅著咱那些領導人。”他急的一個手心直拍另一個手背兒,繼續吼道:
“就那樣的親家?你敢要啊?
咱家妮兒要真是使了大勁兒進了人家楚家的門,萬一要是挨欺負了,那就得硬挺著!
那么大背景的孩子,一旦要是變的心…你當現在和咱過去那時候呢?一過對付過一輩!
人家變心都不帶跟你對付的,說不要大妮就能做到不要。到時候你就傻吧,狀告無門,都沒處說理去!
能像普通親家似的,說咱能給出頭就登門評理的嗎?到時候你自個兒閨女都護不住!”
劉雅芳心里是震驚的。
小楚來歷這么大嗎?這家伙讓狗蛋兒爹形容的,不這么打比方還好點兒,這一說…
都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妻。
她確實滿心滿眼希望她家大妮兒找個條件好的。
她過了大半輩子窮日子了,也確實希望她閨女翻身改命。
誰私心里不希望閨女高嫁?可高成這樣?
不過劉雅芳看起來比當時面對楚亦鋒的畢父要強很多:
“哎呦天啊,你這想的可夠遠的了!哪對哪啊?你這都要告人家了?聽風就是 雨!”
畢父瞪眼睛:
“那咋地?咱家清清白白的閨女還處對象處著玩啊?不是我說你,你這娘們,你,你那虛榮心咋那么強呢?”
劉雅芳騰地站起身,腳巾也不遞給畢鐵剛了,直接端起腳盆就走,在畢父不可置信中,端盆走了兩步又站住,回眸。
那語氣一改往常的好說話,咬牙切齒地,就跟說的是真事兒似的:
“我讓我閨女過好日子,那咋地?不對呀?我就虛榮心強了!愛咋咋地!
竟聽說別人家閨女跟個死窮死窮的,家里跟著鬧心巴拉,沒聽說過找個好的,還這么好的,你也能跟著上火的!
還說不過就不過了,你想那玩意兒就不對,知不知道?!
真有那天,說句不好聽的,你看我讓不讓?!
你當誰真到結婚那步是結著玩?人家還害怕你家呢!
他們那樣的,那愛惜羽毛都。
要敢對不起咱閨女,我豁出去給他們工作干丟了,給他單位貼大字報,反正我是小老百姓,我怕那個?沒王法了呢還!”
畢鐵剛望著忽閃忽閃的門,心話:
你想的更特么遠!
還給人工作干丟了?這把你邪乎的?
就你那完蛋樣兒,出門都轉向,自個兒倒是能先走丟嘍,都找不到人部隊大門沖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