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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都是為你好

  梁吟秋愣是沒向楚鴻天抱怨楚亦鋒,也沒說是誰氣的她。

  因為她怕,她深知在楚鴻天心里沒什么“門當戶對”的概念。

  因為楚鴻天常跟她說,最大的心愿,就是退下來那天帶她回農村。

  說是要讓她穿著老頭汗衫、納鞋底的布鞋,有力氣時跟他一起規整規整園子,下地干干活。

  想吃啥在院子里一揪,比她養花養草要實用,黃柿子紅柿子的,用前大襟一抹,解渴。

  還要拉著她,說是閑下來呢,坐在大樹根兒下跟老頭老太太們嘮家常,搖著蒲扇,咂一口茶壺,去這家那家串門子吃飯,天天都有酒局兒就更好了。

  月亮照墻根兒,夜里八點就上炕睡覺。說那才叫過日子。

  梁吟秋只要想起楚鴻天要拉著她這么過晚年生活,她就惡寒一次。

  就是她那個農村婆婆,備不住現在都知道要“強強聯手”,她家楚將軍才不講究那個。

  恐怕她要說兒子找對象了,還找了個農村的,她家那口子絕對能大大咧咧樂道:

  “農村的好啊!勞苦大眾的孩子才踏實!知道生活不易,懂得感恩!”

  還老埋怨她把倆孩子教的資產階級了!

  所以今天梁吟秋沒說,楚鴻天真就沒問。

  他向來不管家事兒,自然他更沒感受出今兒個和平常有兩樣。

  就像梁吟秋想的那樣,如果一旦她和楚亦鋒也鬧成了僵局,根本指不上別人。

  因為其他的人的情商,實在是有待提高。

  比如…

  楚鴻天吃著紅燒肉,梁吟秋直嫌棄,她端著筷子無語地側頭瞧著:

  就能香成那樣?

  一個將軍,吃飯直吧嗒嘴,能不能注意點兒形象?都看不出飯桌上氣氛不對?

  楚鴻天知道他媳婦又嫌棄他了,這眼神他熟著呢,被無言地嫌棄了幾十年,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梁吟秋越是端著架子瞅他,楚鴻天越是使勁吧嗒嘴,甚至是刻意的。

  擱他心里:梁吟秋就是臭講究。還是不餓,沒搶過飯,嫁他太享福了,吃飽了撐的!

  就他媳婦這樣的,如果不是他媳婦,他就該讓她去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呆個一年半載的,回來了指定不嫌棄他這個爺們了!

  那家伙吃飯指定狼吞虎咽的,懂得能造飽了是件有福氣的事兒,省得一天天事兒事兒的!

  楚鴻天這么些年,睡覺前刷牙洗臉洗腳已經習慣了,出門也記得把塞到鞋里的褲腿兒掏出來,抻吧抻吧。對著鏡子瞅瞅自己個兒。

  唯獨吃飯,他就是不聽梁吟秋的。

  他認為,頭可斷,血可流,吃飯這么個美事兒,誓死不能向梁吟秋低頭。

  凡是管別人怎么吃飯的,那種閑的五脊六獸管雞毛蒜皮兒的,都該被批斗!

  楚鴻天想到這,一斜眼睛就看到了他兒子。心里吐槽:

  瞅瞅挺大個小伙子,瞅瞅讓他媳婦給規整的,一點兒不虎虎實實的,干哈都規規矩矩地,沒個男子漢氣概!

  要不是訓練和學習是一把大刷子,他指定不讓梁吟秋教育。

  “哼!”楚鴻天不是好氣的鼻孔噴氣,楚亦鋒抬起頭看他父親,抿了抿嘴角,咽下嘴里的飯菜。

  “就你這樣的,真該扔基層吃大食堂。我算是看出來了,當初就不該讓你坐辦公室。真要是去特種大隊,把你那富家公子的做派都給老子扔了,別不合群。”

  楚鴻天說到這,又停頓了。

  他懶得廢話,到時候特種大隊都擱一塊堆兒,餓小鋒幾天就好了。

  放下筷子,楚鴻天用手心使勁一抹嘴,就跟特意的似的還回望一眼梁吟秋,叮囑道:

  “我上樓看文件。沒事兒別上樓。”

  “你等會兒!”梁吟秋急了:

  “小鋒要去特種大隊?那沒危險嗎?特種?執行什么特殊任務啊?什么時候啊?他腿都沒好呢!”

  就連楚老太太都直脖看向她大兒子。

  楚鴻天瞅了眼楚亦鋒,才怒視梁吟秋道:

  “你哪那么多廢話,一天啥都管。他得能選上。怕危險當什么兵!你不懂別跟著瞎摻和!”轉身上樓。

  楚鴻天這一走,飯桌上更是沒個動靜了。

  楚老太太吃了兩口,飯碗一推,離開前還嘆了口氣。她只要一聽當兵的事兒就膽突的。她好好的老兒子呀…

  楚亦鋒始終沒吭聲,低頭該吃吃,忽然看到飯碗里的紅燒肉,他也沒抬眼皮看他母親,夾起吃了。

  梁吟秋一臉憂愁。

  她之前還琢磨呢,兒子從前線回來,雖然沒上戰場有點兒尷尬,回來職位估計得重新安排。

  但她真以為還像從前似的,干機要參謀的文職工作呢。

  上回被運回京都,她到現在都心有余悸,還有慶幸。這是腿,要是…

  楚亦鋒站起身,雙手插在褲兜里,看著仰頭望著他的母親:

  “媽,我爸在高位多年,您早已經忘了心性要是不堅韌獨立,性子要是不厲害的女人,根本不能當一名合格的軍嫂。

  還有,要是能去上特種大隊,我才覺得當兵有點兒滋味兒。”

  說完,楚亦鋒還是一副插在褲兜里的模樣,悠閑地上樓。

  他現在想開了,以后他想怎么活,什么樣的生活適合他,直接告訴母親,免得再出現“為他好”的事兒。

  劉嬸兒站在廚房門口,嘆了口氣。

  拿過毛巾,遞給孤零零坐在飯桌上抹眼淚的梁吟秋。

  梁吟秋望著樓上,淚眼模糊,自言自語喃喃道:

  “你以后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吧,我不管了。小鋒啊,你那個樣兒,是在戳媽的心啊!”

  楚亦鋒卻沒領悟到,親人之間的“為你好”,那是不知不覺,那是控制不住的。

  雖然“都是為你好”,總是讓人很無力。

  不止是楚家,是家家如此,比如畢家…

  畢鐵剛坐在夏利車的副駕駛位置上,唉聲嘆氣罵畢鐵林不會過日子:

  “鐵林吶,花這老些錢就買個它?那四個轱轆咋能是咱普通老百姓家用得起的?

  你說說,買車這錢,要是擱咱家能蓋多少房子了?你咋不會算算賬呢?

  你就是拿這錢,蓋一排房子空著,哥都不帶說你的。

  管咋地,那是正事兒,那是置房置地。

  你啊,離我太遠,奏是不會過日子啊!”

  畢鐵林心里無奈,面上卻不表,還得陪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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