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鋒埋頭瞧了眼畢月,發現畢月已經呼吸均勻睡熟了,放輕動作拽了拽被角,習慣性地將唇貼在了畢月的短發上。
情感沉淀下來了,情緒也頗為平靜。
夜半時分,這一親、一聞,楚亦鋒親完畢月的頭發趕緊擦了擦嘴。
他懷里這位哪是明亮的小月亮,倒像是剛下完雨的沙子地。
他剛才和她貼成了一個人,到底是怎么在這股酸臭味兒中卷起沙塵暴似的激情?
隨后楚亦鋒又無言地搖了搖頭。
在列車上一窩就是大半個月,造成這一副狼狽的樣子,又差點兒沒丟命,她到底是要折騰啥呢?
她可以不好意思管他要錢,可在畢鐵林那面,那是她親叔叔,夏利都開上了,家里也住上了整齊的小四合院兒,一個女孩子為倆錢到底至不至于?
別人家女孩兒都恨不得過養尊處優的日子,體體面面的驕里嬌氣。
一般姑娘撒個嬌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多簡單的事兒,她非得蠻干自個兒來。
他怎么就琢磨不透這丫頭都想的是啥呢?
楚亦鋒用手指尖兒輕戳了戳畢月脖子上纏著的白紗布,他小心翼翼地挪下床。
先是疑惑地站在病房里皺眉琢磨,他記得高干病房都有熱水袋來著,放哪了?
放輕腳步開始翻茶幾、翻衣柜,找到后給熱水袋灌上了熱水,外面用毛巾裹著,小心翼翼將熱水袋放在畢月輸液的手腕下,就怕一不小心吵醒又哭又鬧的小祖宗。
隨后又開始拿著笤帚搓子開始掃地,搓玻璃碴子時出了點兒響聲,楚亦鋒趕緊停下動作。
他原地停頓了幾十秒觀察著畢月,發現畢月沒心沒肺地歪了歪腦袋,他才敢繼續收拾屋子,順便撿起了角落里的破兜子。
打開軍用書包,楚亦鋒拎出燒雞,差點兒沒被咸淡味兒給惡心吐了。
用中指勾著捆燒雞的網線,趕緊轉移到小客廳。
摳燒雞啊摳燒雞,楚大少整整摳了五分鐘,才摳出用塑料袋裝著的一沓美金。
他都顧不上數錢了,麻溜將餿了的燒雞扔書包里,連畢月的擦臉油衛生紙等等一切雜物都沒掏出來,帶小跑的就將這個破包扔走廊的垃圾桶里。
他不僅將畢月的衛生紙等一切雜物扔了,他還被膈應到拿著病房里僅剩的一點兒紙擦錢。
“敗家”的楚亦鋒,不知道今晚會用紙,還會用很多…
所以當他數完錢、洗漱后,穿著線衣線褲滿心感嘆地爬回了病床,緊緊地將畢月摟進了懷里,剛要有所動作,皺了皺鼻子。
什么味兒?
夢里還在火車上晃蕩的畢月,壓根兒就不知道她已經“血染的風采”、來了大姨媽,她是夢里夢外都又困又乏。
而慌亂的楚亦鋒聞著血腥味,就怕醫生遺漏了畢月身上的傷口,順著味兒一路聞到了…
楚亦鋒掀開了棉被,借著臺燈一瞧,懵了。
他低頭瞅了瞅自個兒的線褲…
勺貼勺的睡姿,楚亦鋒給畢月拔完針后,兩人親密無間地入了夢。
只是他的“三角地帶”和畢月的屁股中間,夾著一條白毛巾墊著。
“月月那面怎么樣?”
梁笑笑瞪著倆大眼睛對畢鐵林對視道:
“精神狀態比想象的要好很多。脖子那塊傷口不知道將來能不能落疤,我忘記問醫生了。再就是高燒不退,一天兩組點滴。說是做了全身檢查,應該是沒其他了。”
畢鐵林舒了口氣,“你沒和畢月說我明個兒接她來這面?”
梁笑笑搖了搖頭:“沒。我看那個楚亦鋒給她弄了個挺高級的病房。咱這條件,現在這人民醫院全住滿了…今晚都沒接過來,要不然?”
梁笑笑閉上了嘴,她發現畢鐵林臉色不咋太好看。
她正好也不想多說,她啥啥都不太知道好嗎?
到醫院大廳就遇上了楚亦鋒他媽,一直在替畢月揪心著,只匆忙間抓重點的問了兩句,卻送飯送了一個來小時。
畢鐵林皺眉問道:“你怎么不在那面呆著?”
梁笑笑憋了好幾秒鐘才臉紅道:“我怕你這忙不過來。”
“哪頭輕哪頭重不知道?”畢鐵林掐了掐兩眉間。他以為笑笑會主動留在那照顧畢月。
他瞇眼瞅了瞅擁擠的六人間,又低頭看了看手表。
這里條件有限,他也得坐一宿對付著,明天才能試著找找人給調病房,畢成一個大小伙子拉了尿了的,笑笑在這也不合適。
“你再回畢月那去。”
梁笑笑有點兒生氣,不過礙于現在不是時候,只是拉著一張小臉,沒敢耍小性子:
“我回家,明天給他們送飯拿換洗衣服。”轉身離開了病房。
畢鐵林就像是沒察覺到梁笑笑生氣般,嘴上說著:“注意安全”,眼睛卻盯著病床。
他只顧觀察著畢成,滿心滿眼都是他侄子侄女。
躺在病床上的畢成,頭部外傷裹著一圈兒紗布,肋骨折了一根,吃東西都費勁,腳踝處也骨折了,牙齒被打落了兩顆。
畢鐵林心疼且納悶:眼前這大小伙子喝粥都沖他哭,說是一吞一咽扯的前腔子疼,那這姐弟倆到底是咋折騰回來的?
他明白畢成哭的不是怕疼,要是怕疼,不能一路就吃干吧面包也堅持下來了,更何況還托著這么重的傷在火車上爬上爬下。
畢鐵林還沒有嘆氣出聲,隔壁床一名中年婦女對著沉睡中的丈夫哭出了聲。
畢鐵林眼神落在那名漢子身上,那位比畢成還嚴重,搞不好都容易落下終身殘疾。貨全都丟了,一分錢都沒剩,錢還是管親戚借的。
不像他家這兩個,貨都賣了,錢還剩下了不老少。
一個哭了,其他幾個守床的家屬都嘆了氣,各有各的愁事兒。
“大姐,會抓到的!”
畢鐵林此時并不知道,這殺人搶劫的事兒,也能跟他扯上關系。
正如楚亦鋒和畢鐵林所相信的那樣,中國高級警察小組直飛莫斯科,到了蘇國連口水都沒喝,直接將照片拍在了蘇國警方的面前。
這天晚上,繁華喧囂的賭場、倒爺們常租住的旅店里、飯館里,凡是那些長居莫斯科中國人所呆的地方,全部“熱鬧非凡”。
中蘇雙方警察第一次聯手,蘇國警方端著沖鋒槍率先沖了進去,全副武裝的蘇國警察都喝令著:“不許動!”
當被抓的中國嫌疑人舉手投降,想像從前一般叫囂著:“聽不懂語言”時,中國警方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出示了逮捕令。
而在火車上的秘密小組,左濤這些人也已經摸到了點兒線索。
為了怕蘇國安檢,更是怕因為此事兒讓兩國之間的關系變的緊張,左濤此時正用自行車鏈子當手銬子,三下五除二將牛三下面的一個小跟班纏住了手腕,又反手一按,直接將對方給鎖在了梯子上。
他一把揪住犯罪嫌疑人的頭發,將對方的腦袋死死地壓在床鋪上,咬牙低聲警告道:
“撩了吧?啊?給你個坦白從寬的機會!膽兒挺大啊?還特么敢上車?!
說!怎么對的暗號?怎么有的人就被搶了,有的人沒被搶?”
對方以跪姿跪在了地上,臉被按在床上擠壓的變了形,但依舊一口咬定抓錯人了。
左濤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直接上腳先踹,反正他現在執勤不是以警察的身份:
“X你媽的,讓你犟嘴!你特么是不是中國人?禍害同胞,喪良心!”
瘋狂地施展腳上功夫,同行警察更是站在包廂口放風看著門。
每一個人心里都咬牙暗罵:中國人搶中國人,等回國的,這些人就該被扒皮!
左濤打的心里舒坦了,才優哉游哉嘴里叼上煙,隨后將畢月偷拍的照片拍在嫌疑人的臉上:
“認識自個兒吧?不認識小爺歇口氣再提醒提醒你!”
“翡翠煙,翡翠煙是暗號。這趟…這趟是…”
左濤掐住對方脖子,瞇眼審訊道:
“什么翡翠煙?交保護費的給發煙?沒交的直接搶?掏煙就當暗號?”
“是。”
梁笑笑幾次檢查了門和窗,為了緩解這種獨自在家的害怕,她就坐在小廚房里干脆笨手笨腳地煲起了湯。
她甚至早就忘了白天梁父來過的傷心,被畢月和畢成的突發情況攪合的,心里一樣一樣的合計著第二天都得帶點兒啥去醫院。
邊忙乎著,還邊給自個兒鼓勁兒。
瞧瞧畢月和畢成都比她小,人家都經歷了那些嚇人的,她呢?
向前看,往長遠想。
其實她都二十歲了,離開家又能咋地?有手有腳,早就過了會被虐待餓死的年齡了。
梁笑笑這面被畢月刺激的想的開了,但梁伯生卻無論如何也過不了心里那道坎兒了。
丁麗站在梁笑笑的臥室門前看著梁伯生,她兩只手不停地搓動著,眼神里有了慌張,心里也無措極了。
這人回了家,她就問了一句,再就不敢問了 就問那一句:“笑笑是不是和男人在外面住上了?”問完就馬上和梁柏生道歉。
因為老梁從來沒有用過那么狠的眼神看向過她。
梁笑笑的床上堆著亂七八糟的衣服,梁柏生還繼續往床上扔著,衣柜更是大敞四開。
就在丁麗咽了咽吐沫想開口說些啥時,梁柏生也翻到了梁笑笑的行李包。
“老梁?老梁你聽我說…”
梁柏生急步上前,用盡全身力氣,一巴掌甩在丁麗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