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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消失

  回了趟老家,在軍區醫院再進出一趟,只幾天的時間,一股急火導致的發燒感冒、連拉帶吐,畢月瘦的嚇人。

  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不是在醫院呆了一天一宿,而是三天兩夜。

  一米七的身高,卻只有九十四斤的體重,說是瘦成“紙片人”也不為過了。

  瘦到畢月自己都不愛照鏡子,兩條細胳膊顯得更長,兩條腿悠悠蕩蕩跟麻竹桿似的。

  出院的當天,以她對“美女”兩字的標準評價自己,不夠看,不好瞧。除了那張臉招人瞅瞅,其他地方都不招人待見。

  胸前的“小饅頭”更是變成了“葡萄粒兒”,真真是…越來越像條漢子了!

  以前的“她”是被減肥兩字困擾,現在是為增肥鬧心。

  喝了好幾天的小米粥,里面放著煮雞蛋、紅糖,就著點兒小咸菜,每天只能吃進去點兒這個,就跟坐月子似的。給畢成都愁的不像樣,也跟著吃上了牛黃去火片。

  她整個兒一副“可憐相”,可憐到班導都沒追究她在回老家之前,曾經有一宿是沒回學校的。見到她就勸:

  “要好好學習,多鍛煉身體,注意勞逸結合。”

  寢室里的那幾只嘰嘰喳喳的小鳥,看起來也蔫吧了,不再話里話外的“欺負”她,誰路過她都瞄一眼胳膊上的黑孝布。

  班長何卓爾更是讓畢月扶額,他居然送了她幾塊糖塊兒,叫都叫不住。

  逗的梁笑笑當場就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笑的跑走的何卓爾腳步踉蹌了一下。

  畢月看著郭沫若提字的“京都四中”幾個大字,又望了望里面的教學樓,發著呆,琢磨著可不能再這樣半死不活的了。

  越是覺得自己有病,病越找你,必須得調整一下,該吃吃、該喝喝!

  她要是倒下了,那她老家那個咧嘴哭的小狗蛋兒,啥時候能進京念名校啊?看看四中的環境,后世都有國際部。

  畢月搖了搖頭,掐腰感嘆:這人啊,三種改命方式。要么會投胎,這玩意兒是門技術活,一般人不成不成!

  要么就得自個兒拼死拼活改命,這點適應廣大群眾!嗯,還有一種,像昨天楚家那斜眉瞪眼的老太太似的,會生!

  “小月月!月月?”楚慈穿著校服出現在學校門口,怎么也沒想到找他的是畢月。

  畢月轉過身,笑了笑:“我失言啦,喏,給你送筆記,整理了兩天,字亂,你對付看,不懂的去師大找我。”

  楚慈抿了抿唇,眼神看向畢月胳膊上的黑布,畢月上前一步,直接把筆記塞到楚慈的懷里:

  “你今兒個怎么這么乖?不叫我小月月這個那個了?呦,慈二爺,你那是什么表情?”

  楚慈悶悶道:“你、你沒事兒吧?”忽然抬頭盯住畢月的眼睛,好話不會說,靠喊:

  “你怎么瘦成這幅樣子?”很嫌棄的上下掃視著畢月。

  “切,別提了!你月月姐差點兒被爺爺帶著去見閻王!下次咱再見面,我指定能吃成個胖子,不用擔心哈。楚慈,我要賣好吃的了,都是肉!等我研究明白的,你去給我捧場哈。”

  “嗯。你不能要錢。”楚慈低頭看腳尖兒,琢磨著要不要道歉。

  畢月湊上前踢了踢楚慈的鞋尖兒:“干嘛呢?跟我沒別的話了?”頓了一下,疑惑的打聽道:

  “對了,你哥呢?這兩天見過沒?”

  楚慈比畢月表情還困惑:“沒啊,一個多星期前回過大院兒,呆倆點兒!你找他有事兒?”

  畢月撓了撓短發,好吧,敢情那位來無影去無蹤!

  楚慈看著畢月的背影,在她要過馬路時,到底還是又問了一句:

  “你以后真不去大院兒了?”

  畢月對著身后擺了擺手,想了想又面帶笑容轉過身,倒退著走路,兩手作出喇叭狀:

  “替我謝謝梁阿姨,別忘了幫我說一聲!又不是相忘于江湖,休息哥家見!”喊完還笑著揮了揮手,轉身跑走。

  穿著牛仔褲的兩條長細腿,臉上掛著最燦爛的笑,米色的雙肩書包在跑動中上下晃悠著…楚慈站在原地,嗓子眼里要涌出的“對不起”,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的心里有點兒堵的慌。

  都怪奶奶,要不然小月月還能沒啥事兒去看看他!

  要不是劉嬸兒和大伯娘說起這事兒,他根本都不知道她去過!連大伯娘聽完都無語了,覺得丟份兒又丟面兒!

  昨個兒他出門打球時,小月月登門來著,但他奶奶站在院子里,居然對著畢月喊:“站住,立定!”又扯著嗓門罵小月月不懂規矩,什么家里死了人是晦氣啥的,不要瞎溜達!說她去哪哪家倒霉!

  聽聽,這是多難聽的話,多讓人下不來臺,小月月本來就夠難過了,就為了給他送筆記…

  要不是沖他和他哥啊,就小月月那脾氣,估計能給他奶奶擠兌的翻白眼!

  楚慈嘆了口氣,攥緊手里的日記本,看著公交車遠去。

  他想著畢月一定很傷心,她脾氣不好、他一直知道的,然而卻忍了他奶奶那么難聽的話,據說是跺了跺腳就跑走了。

  圖什么啊?又不掙家教費了,這筆記也一定是熬夜趕工的,卻受了那樣的待遇!

  楚慈此刻的真實心理是,他盼著外公從南方趕快回來吧,那個家,他也不想呆了。又是親奶奶,不能頂嘴,給氣著了,他大伯回家會扒了他的皮!

  少年也挺憂郁。大伯不回,哥哥不能經常回,現在干脆打電話都找不到人。

  他陪兩位女士在家干熬著,就是吃個拌苦苣菜放沒放香油都能吵架,苦了他了!

  提起讓楚慈大禮拜去楚亦鋒那個家,想起那個人也沒回大院兒,坐在公交車上的畢月擰了擰眉,心里莫名煩躁生氣。

  她最煩別人說半截話了,鬧心!

  那天大清早發生的一幕一幕明明很真實啊,她又是上廁所憋著“淅淅瀝瀝”,又是看人家那張大帥臉、面紅耳赤,又是往人家手心上寫字啥的。

  可楚大哥人呢?不是說還要必須談談嗎?談啥事兒?那人怎么說話不算話!

  現在不僅是撩給她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干脆沒了影子。說是晚上接她出院啥的,根本就沒再出現。

  在醫院里,她等啊等,延遲了住院時間,這人都沒再露面兒!

  搞的她以為是噩夢完事兒又做一夢呢,等她睡完一覺又一覺的,有點兒精神頭了,還向畢成打聽來著:

  “是楚大哥送我來的醫院吧?還有,楚大哥早上回家換你,是不是上面光個膀子穿件灰白色的背心,下身穿件大褲衩子、趿拉雙拖鞋?”

  她弟弟給予了肯定回答:“姐,你一個大姑娘,瞅人瞅那仔細不害臊啊?!”

  看吧,是真事兒!但人呢?

  做不到就不要說,討厭!

  畢月覺得吧,之所以擱心里總是惦記楚大哥,是因為她鬧心的是楚亦鋒那句:“今晚必須和你談談。”她十分好奇是啥事兒!至于為啥會等待、失落、生氣,她自個兒沒深究。

  畢月以為自個兒眼花了,大眼睛眨啊眨,這、這是趙大山?老家來人?

  我天!不能家里又有啥大事兒發生吧!

  畢成、梁笑笑、趙大山,仨人站在師大門口,正在邊嘮嗑邊等著畢月,看到畢月臉色有點兒嚴肅緊張,畢成笑的露出半口大白牙,對畢月揮手喊道:

  “姐!你今個兒感覺咋樣?大山哥來咱這溜達來了!”

  一塊半懸著的大石頭落了底兒,畢月邊跑邊笑著喊道:

  “太好了,大山哥,我請你吃飯!”

  無論是沖趙大山這個人,還是沖趙樹根兒那個好書記,畢月認為,她真得盡到地主之誼。

  但是當趙大山“借一步說話”,把該說的都說完時,畢月傻愣住了。

  啥?要投奔他們?趙大娘能不能想撓死她?那可是這時代的“鐵飯碗兒!”

  “大山哥,沒事兒,笑笑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該知道的都知道,一會兒回桌說話就行。

  還有,我沒別的意思哈,大山哥,你能給老家寫信說自個兒要來這找活啥的嗎?別對家里說是找我們。你知道的,現在人都接受不來做小買賣…”

  畢月有點兒尷尬,她自個兒還沒有想好怎么回答,這太突如其來了。就知道得撇清關系,以防亂套。

  趙大山那雙小眼睛里有一絲失落:

  “你放心,我就說在這找到了廠子,他們不懂,能糊弄過去。月月,我這樣…會不會給你添了麻煩?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咋想的,就那么天天混日子,沒意思!

  聽大成說了那些,其實我早就心動了,一分錢掰成八瓣兒花,那日子也沒勁!關鍵還是在那樣的廠子里,我尋思著年輕,多掙錢好…還離你們近!咱們仨是個伴兒。”

  畢月沒有對倒貨去莫斯科這事兒表態。

  要說是一點兒顧慮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危險,又不是家里人能說清楚的,萬一出點兒啥事兒,她怎么和趙大爺交代?!

  抬眼和趙大山那一雙小眼睛對視,看著那雙眼睛里透出的認真,她知道以后是市場經濟時代,沒啥鐵不鐵飯碗的了!他還信她、特別信她…

  趕明兒小叔再一來,在京都,家人會越來越多,能干的行業也會有所選擇,而不是小打小鬧受局限!

  “大山哥,我正好要干點兒別的,要不要一起?正好你會做飯,我那玩意兒也簡單,我和大成還得上課。倒貨吧,咱暫時先別琢磨,等冬天我倆放寒假再說。你看行嗎?”

  重返飯桌,畢月趁著趙大山去上廁所的功夫,隔著羊肉鍋子就要伸畢成腦袋。

  畢成被他姐搞的莫名其妙。

  誰說畢成沒脾氣,男人都講究個面子,笑笑姐還坐在一邊兒,他姐這是神經病啊?

  “姐,你啥意思?”

  畢月想拎畢成脖領子,小巴掌拍在桌子上,壓低聲音警告道:

  “國際列車!你等回家的,肚子里裝不了二兩香油的玩應!”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趙家屯正在忙著秋收,可畢鐵林這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了影蹤。

  劉雅芳犯愁,畢鐵剛也不敢亂出門干活啥的,他捏著弟弟給他留下的字條,一遍遍皺眉看著。

  那上面寫著:“哥,嫂子,我出門掙錢,掙完了就會回來,不要惦記。鐵林留。”

  畢鐵剛急的不行,心疼膽疼的花錢又給畢月拍了電報,電報就四個字:“叔去京否”,可當他收到大閨女的回信時失望了,弟弟根本就沒去。

  在畢鐵剛看來,你說掙啥錢啊掙錢!現在耽誤之極就是守他身邊好好過日子,過幾天消停日子!

  進去那老些年,出來啥手藝都沒有,畢鐵剛本來想花點兒錢送弟弟去學修理自行車來著,還讓劉雅芳沒啥事兒出門尋摸尋摸,看看有沒有啥合適的,給弟弟張羅個對象。

  三十歲啦,這還沒成家呢!

  趙家屯這面,畢鐵剛和劉雅芳搶秋收,不光忙自己家那幾攏地,還得幫著趙家。因為趙樹根兒被他老兒子給氣的撂倒在炕了。

  趙樹根兒也是一股急火想不開,再加上葛玉鳳想起一場抹一場眼淚,吵著嚷著入了冬要去趟京都,當了一輩子村書記、還算順風順水的趙樹根受不住了。

  別看收到了他那個摳門兒子匯過來的二百塊錢,證明了他老兒子沒在京都玩,該愁得慌還是愁得慌…

  京都的十月天兒,也在一天比一天變冷,不過室內卻是溫暖一片,干勁十足。

  畢月、畢成、趙大山,梁笑笑,四個人在租住的三十平房小門面里,天天有說有笑的忙碌著。

  掙錢啊,真嘗到了甜頭。

  腌肉、切肉、洗菜、打土豆皮等等,有肉有素,每天一堆活兒,忙的腳打后腦勺,可四個人天天都樂呵呵的。

  自從趙大山來了,畢月干脆又租了個房子,她覺得吧,楚大哥不在,那三室一廳更不能讓人隨便去住,連去都不該去,畢竟沒經過人同意。

  就這樣,油條攤棄了,畢月在夜市又支起了烤肉攤。

  她想過自個兒賣烤羊肉串,可她和她弟弟都上學呢,還沒烤過,不如讓大家動手、豐衣足食。

  她干起了后世的露天烤肉,一桌一個小圓盤、幾個小凳子,來人就給往鐵盤上倒點兒豆油,點啥再往上端啥,得嘞,后面就剩收錢。省心又不少賺。

  大塑料棚支著,防曬、防雨、看起來還像大排檔一樣有場面,從遠處一看,很像露天小飯店。

  某處山包包里,楚亦鋒正趴在草叢里隱蔽著,手指擦了擦干裂的唇,一看,又特么的被大風給吹出血了。

  他是萬萬也沒想到了,天降奇運!他居然真的能參與集訓!

  集訓是啥?是要下一批上前線的!還不是個光頭大兵,他指揮著一個營!

  要說有遺憾,那就是他心口里裝著的畢月,他還沒表白…

(今日無加更,明日九點半。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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