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媛和蔡關一塊坐在柳家的堂上,蔡關本來今天把郭深送到廟里去做法事之后,就抽空進宮的,他回家研究了一下郭鵬發的圣旨,他是被過繼給安國夫人,而不是過繼給大將軍郭深夫婦。這里頭是有講究的!
若是寫的是,過給郭深夫婦,他就得改姓,郭深的葬禮,他這個孝子賢孫就得老老實實的全程跟進,甚至還得向朝廷申請丁憂。
但是現在說的是,他被過繼到安國夫人名下,那么意思很明白,自己不用改姓,自己只是姑母的兒子罷了。所以他對郭深的葬禮,就是個大管事,禮到即可。
結果,剛剛回城,家里就傳信了,柳家老太爺的人當朝為難圣上,雖說,圣上沒搭理,但是柳家現在的情況十分堪憂了。蔡關沒輒,那是新岳父,他女兒還在柳太太身邊照顧著呢,只能拉著媳婦回娘家。
這會兒就已經不是柳家一個人的事兒了,現在柳家的主子們全部都在坐,但沒一個人說話。柳淑媛在路上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哭了。她只是出娘女,她有什么資格置喙娘家的決定。她終身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當初辛鯤一再的勸她,說家里為她選擇的,真是因為疼愛她,她有一個好家族。嫁給蔡關之后,雖說開頭時,有點別扭,但是她真的慢慢的理解了辛鯤說的話,當初的三個人選,也許現在她對那個優雅的辛大哥依然心有懷念,但是她也明白了辛大哥當初說的意思了。換個選擇,她都不愿去想。
也正是這樣,她對娘家充滿了信任,去給郭深辦喪事,她都是把女兒送回了娘家。而現在,告訴她,家族參與了謀反,而現在竟然還在繼續。就算是罪不及出嫁女,祖父難道不想想哥哥,不想想才幾歲的侄子?
而現在,一家人坐一塊兒,竟然沒一個人說話。她也不哭了,直接一拍桌子:“相公,我們走,既然一家子都不想活了,何苦我們往里頭鉆。”
柳翰林妻哇的一聲也哭了出來,她昨晚知道的,丈夫要寫休書,讓她帶著孩子回娘家去。她和柳翰林可不是為了家族的利益結合的,婚后感情一直很好,而她再差也是官宦之后,把事情一聽,心就涼了,直接拉著柳翰林的手說她不走。為什么?真的柳家大樹一傾,她那個娘家會保住她和孩子嗎?與其那樣,她還不如留在家里,死也死個痛快。昨晚,夫婦倆真的帶著孩子抱頭痛哭。
但是出來了,他們還是一臉的平靜,表達了他們默認了家族的安排。但是,現在被小姑一拍桌子,她內心的酸楚,再也壓抑不住了。
“別哭了,我們先把事情捋捋。岳父,高家的事,你參與沒?”蔡關看僵局已經打開,就拍了一下手。
“你想做什么?”小柳閣老冷冷的看著曾經一直覺得很不錯的女婿。
“沒讓您拋棄老太爺,我們現在看看情況有多麻煩!”蔡關真的快煩死了,雖說他之前和岳父、舅兄關系不錯,但是現在,看他們的臉,他真心的覺得。人不能有,一但有了,就會犯錯,“第一點你沒參與;第二,禮部出錯,御史臺彈劾,你知道嗎?”
“之前不知道,不過,彈劾之前我知道了,但沒有阻止,皇上需要…”小柳閣老已經沉默了一天了,他一直在找為自己辯護的理由。
“這不重要,所以,第二點,你是知情者;第三點,今天早上的事,誰組織的?”蔡關一擺手,第三點說的就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其實第一點,第二點郭鵬算是放過了,現在他們卻再爾三,這就是會壓死家族最后的一根稻草。所以,他沒問岳父,這最后一招他知不知道,而是在問,這件事,誰組織的。因為,這個家里除了老爺子,能組織這事的,還有岳父。
“我!”小柳閣老坦然的說道。
“行了,寫休書,岳母,我們走。”蔡關立刻站了起來,想想看向了舅兄,遲疑了一下,“大嫂我們可以帶走,但是小勇,他是柳家嫡長孫,只能希望皇上不會追究十六歲下子嗣了。”
“謝謝!”柳翰林起身對著妹婿一揖,去拿紙筆,他現在他不能再聽妻子的話,立刻飛快的把休書寫了出來,“梅娘,你跟妹婿回去,現在,你得為岳父他們想想,不能連累他們。”
“你怎么辦?”柳翰林妻拉著丈夫,淚如雨下。現在妹夫給了另一條路,他們等于是在承諾會幫忙救出小勇,那么她眼前只有自己的丈夫了。她該怎么救出他!
“我是柳家的長子嫡孫,我有我的責任。你快走吧!小勇被救出后,就交給妹妹,你回娘家吧?”柳翰林說后一句時,看向了妹妹。
“我知道了!”淑媛已經懶得問父親是不是瘋了,現在,她惟一能做的,就是為兄長留下子嗣,這不是為了柳家,而是為了兄長。
“妹夫,您能不能去求求皇上?”梅娘跪在了蔡關的面前,現在她想起,蔡關跟皇上是表兄弟,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
“第一次,他們準備用假皇子來奪取皇權,皇上及時阻止了,并且隱忍不發;第二次,他們在皇上回京的路上,用禮部給皇上下套,皇上躲開,然后用御史臺給皇上扣了一頂弒父暴君的帽子。老太爺,你其實這時還沒放棄對不對,你還是覺得離宮里,高太妃手上還有一個假皇子,你要打皇上一個措手不及,只要皇上犯點錯,您就可以站出來,扶高太妃之子上位;然后你有絕對的把握把高大人弄死,以后,柳家就有二十年時間,成為像蔡家那樣的權臣世家了;等著岳父從宮里帶回了皇上早已經知道全部時,并且只是讓您去守陵,岳父陪同的處置時,您是怎么想的?是啊,您是怎么想的?”
蔡關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看著呆呆的岳父,在座的都不是傻子,這個家族說到底,還是老爺子在掌舵,能一次次調動人手,這并非書呆子的岳父能做到的。只是,他真的不理解,柳老太爺為什么連自己的獨子都不放過,或者說,希望拉著獨子獨孫,然后指著自己向皇上求情,讓柳家再次安然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