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
辛鯤蹲在地上,搓土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她。她抬起頭,一個騎在大馬上的少年,頭上的金冠在午后的陽光之下閃得讓人睜不開眼。
“看地!”辛鯤不是古人,她沒有起身作揖的習慣,但還是起身,拍拍手上的干土回道。
“這里是辛家村吧?”來人正是郭怒飛,他遠遠的看到了煙火,能有這么大煙的地方,定然是那個傲氣的工匠村了。
“是!”辛鯤回頭也看了一眼,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燒著的煙火,不知道賣木炭能不能賺點錢?不過,現在好像最大的問題不是錢,而是糧。
“這些地呢?也是辛家村的?”郭怒飛倒沒在意辛鯤的無禮,跳下馬,也看著那干涸的土地,出了京,一路就是這樣,他一路看到的也都是這樣愁眉苦臉的人,對著土地發呆。
“是村長家的!”辛鯤是嚴謹的人。
“你是村長的孫子?”郭怒飛一下子站起,低頭看著她。
辛鯤一七二,至少辛家村里,最高的也不過跟她差不多高。而這位戴金冠的少年,至少比她高一個頭,這讓她有點不爽了。
以前,就算在大學里,比她高的男生不少,但能這么俯視她的真不多,能這樣的,至少一八三以上。你一古代人,沒事長這么高干嘛?
“是啊,這些都是我家的地,不過…算了。”再氣憤,她也得回話啊。
原本想說這地就算是沒遭災,種上糧食也不會高產。只怕種子錢都得賠進去。果然是仔賠爺田不心疼,這些年,這些種地的族人,只怕真的是來好玩的,一丁點肥都不舍得上,這地貧瘠的跟沙一樣了。
“怎么?”郭怒飛看她苦逼的樣子,忙問道。
“沒事,反正今年也不指望了,正好休養生息。”辛鯤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休養生息?”郭怒飛一怔,他一路過來,沒有人跟他說這個,他們都在說,今年怎么辦,而這位竟然說,已經這樣了,不如休養生息,這是什么意思?
“這地這么多年,已經沒什么養分了,縱是無災,只怕也種不出糧食。不如趁著災年,把地養起來。”辛鯤抿著嘴。
她在鄉下支教時,她所在的村子,也真是貧困鄉。但再貧困,村子里也沒人真的靠那幾畝地過活,不過那些地是他們自己的,他們認真對待罷了。
所以天道不好時,他們也就根本不強種糧食,反而種些肥田的作物。有時還跟她說,像有天災時,他們就干脆不種,沒事扔些農家肥到地里,把地翻翻,算是把地養起來,以圖以后。
當時辛鯤想的是,果然這就是大眾的智慧。當然,她也知道,這真是不指著出產的主。真的是那指著田里出糧的人家,哪里還有這閑心,只怕急都急死了。
現在辛家村的情況就是這樣,既然已經沒有指望了,不如休養生息,磨刀不誤砍柴功。
辛鯤細細的解釋了一遍,郭怒飛認真的聽著,眉頭也皺得死死的。他不懂地,可是他覺得這小子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真的沒指望了?”郭怒飛還是忍不住問道。
“別人家的地可能會好一點,我們家這地真不成了。”辛鯤看得出,郭怒飛是貴人,她愿意說,她是改變不了災情,但是她希望有人能改變。
“若是肥一點的地,這種情況怎么辦?”郭怒飛覺得這瘦瘦的漂亮小伙子一定有辦法。
“其實這樣的旱地可以種…”辛鯤本想說西瓜,不過就算知道這一定不是西漢了,但她還是不敢打賭,誰知道這會有沒有西瓜,忙打住,想想,“比這肥一點的,可以試試西北的糜子,就是黃米!那個耐旱,而且作務時間短,弄得好,能種兩季。讓人勤快點,天天用小瓢打井水潤潤即可。”
“你覺得可行?”郭怒飛回頭看向了顧宏,他不懂農時,只能問顧宏了。
“小的不懂農時,不過,倒是可以找小塊地試試。”顧宏說得中規中矩,就好像他沒聽到剛剛洪主簿說的話。
“是啊,試試也成。”郭怒飛明白顧宏的意思,洪主簿當然可以怕,可是他是姓郭的,是當今圣上的堂弟。
當然,重點是,他是皇帝堂兄最近的一支,皇帝堂兄雖說內宮佳麗三千,卻沒兒子。所以在皇帝堂兄有兒子之前,他是一個朝堂之上不可忽視的存在。
洪主簿和蔡關不能做的事,他卻是可以做的,就算皇帝堂兄心里不爽,覺得他收買人心,卻也拿他沒輒。
“你家的地真不成?”郭怒飛再看了辛鯤一眼,這主意是辛鯤提的,那么主事的人,必得是辛鯤才是。
“你要有人,其實可以幫我把村里的農家肥和那邊干河里的濕泥全倒進這地里,然后找幾頭牛反復翻地。五月時,或許可以一試。”辛鯤翻了一個白眼。
糜子下種一般是五月,而到八月中秋時,就可以收收獲。用一個月的時間來翻地施肥,種一季糜子應該問題不太大。而等這季過去,他們就能找個借口離開辛家村,那么,一切與她們也就無關了。
“你不錯啊,不是說念書嗎?你念得怎么樣?”郭怒飛是個很隨性的人,此時覺得辛鯤雖說沒跟他行禮,可也算是言之有物,他對他立即就熱情起來了。
辛鯤也懶得再問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讀書的話了,看看這金冠也知道,這位只怕是貴人了,而且一定不是縣衙養得起的貴人,對著郭怒飛還是認真的一揖,“小人辛鯤,請貴人安!”
“沒意思!走吧,進村看看,你們村是不是真的沒糧了?”郭怒飛表示很無奈。
“我家還有些糧,不過全村百十口子人,靠那點糧,活不下去。”辛鯤老實的說道,現在撒謊也沒有意義,誰也不會聽。
“所以你們進縣衙,用工錢買糧?”郭怒飛現在理解了,看到那跟砂一樣的土地,他們沒糧只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