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云華和劉好好說的周先生,是京大的老教授周凱,他是真正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兒,雖然顯然早已經家世沒落了,但在很多方面依舊保留著年輕的愛好,比如聽戲、造園,劉好好當年在京大的時候就常常看到老先生身著長衫搖著折扇搖頭晃腦地自娛自樂,雖然上了年紀卻十分倜儻儒雅。
他和楊平、蘇弘毅都是好友,自然和劉好好也熟,那次考察團的專家中就有他,就是他大力呼吁要把張家花園和古街保留下來,回到京城后也一直關心著張家花園的現狀。
知道劉好好下定決心重修張家花園,歡喜得不行,癡迷園林的他,甚至不用劉好好來邀請,就主動請纓,免費幫助修葺張家花園。
劉好好和桑云華登門之后,他竟然十分堅決地推辭了她們開出的報酬,“我一個老頭子要那么多錢做什么?你們管吃管住報銷車費就行了,學校給我發了工資,家里人口又少,養家糊口足夠了,給那么多錢做什么?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都是累贅。”
“周老師,現在都是市場經濟了,談錢是應該的,何況這些報酬也是您應得的…”
“錢,我是不要的,但是話說在前頭,修葺重建張家花園要花費的錢可不是小數字,你們既然要修,可不能克扣材料,扭扭捏捏的,這樣吧,你們把給我的工錢拿去買材料貼補建園,一定要保證修葺的質量,要修咱們就得把院子修得漂漂亮亮的,別讓后人罵我們干活干一半。”周凱堅決不肯收錢。
這已經不是劉好好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京大的這些年邁的大師們,都當得上大師兩個字,她三天兩頭地將他們請到南省去幫忙,每一次他們都欣然前往,做事極為認真,卻不肯要任何報酬,有的時候推卻不過,當面收了下來,轉身又捐了出去。
大師之所以是大師,不止是學問,還是人品。
劉好好把京大當成了自己的根,每次回來都能從他們的身上汲取到養分。
周凱癡迷于園林建筑,心里記掛著張家花園的事,拿著資料圖恨不得立刻就飛去Q市,聽說劉好好想要請文庭去Q市,以為是要讓他去修花園,有些不明所以,“他已經是半個外國人了,不會修園林的。”
“我們是想請他過去給我們設計酒店和別墅群的。”
周凱更意外了,“你們的手筆很大啊,他現在在給京城的一家酒店做設計,設計費非常高,你們Q市這樣的小城市能請得起他?”
“盡力而為吧。”
劉好好的手頭很緊,那么大的一個城市,處處都要花錢,財政收入又不高,現在不僅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還是賒賬過日子,但是再難,她也要咬緊牙關把事情做好。
不過請文庭去給金湖設計酒店和別墅,這設計費還真不是他們出的,而是蘇氏集團買的單,蘇氏在金湖拿了一塊地建度假酒店,這設計費自然是該他們出,而劉好好給京大這些大師們準備的別墅的設計費也由蘇氏作為回報負責了。
蘇氏是國際巨商,做事向來大氣,當初在長福縣都能大手筆地建酒店,何況是在Q市,只要能把酒店的名聲打出去,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這筆高昂的設計費。
周凱聽了劉好好的計劃之后,簡直是目瞪口呆,“我平白無故地做什么要收你們的別墅?不行不行,太奢侈浪費了!”
“周老師,您可不是平白無故,這別墅是給您住的,但是不是送給您,也就是說產權還是在我們Q市,您只有居住權,而且您住到我們的別墅療養,也是有條件的,每年得在我們的市民大講壇上給大家講一次課。”
“你那個市民講壇我知道,不就是你以前在我們京大搞的大師講壇嗎?聽說你當初在長福市也搞過這種講壇,你現在也打算在Q市搞?”周凱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了。
“是啊,Q市不比京大,有這么多大師,甚至連長福市都比不上,長福市離H大近,我們還能請到H大的老師給大家講講課,Q市現在連一所自己的大學都沒有。”
劉好好在京大讀了幾年書,聽了大師們的課之后,見識了近現代最高的學術水平,一個頂級大師和普通老師之間的距離隔著一百個優秀教師,看了Q市目前的那些科學文化宣教水平之后,劉好好別提有多嫌棄了。
好在她守著京大這么一座寶山,她是絕對不肯放過的,想辦法把這些大師引到Q市去。
Q市雖然在地理位置上雖然沒有什么特別的可取之處,但它是亞熱帶氣候,一年四季綠樹如蔭,花木不敗,水果不斷,在北方進入寒冷的冬天時,在Q市還能看到綠樹紅花,這些京大的大師們大都年事已高,如果選在寒假的時候到Q市度假,對他們的身體也很有好處。
劉好好的算盤打得其實挺精的,這些老教授們深居簡出,外界的人雖然推崇他們,但是和他們接觸的機會很有限,但是如果這幾十個最頂尖的大師們組團到了Q市住下,并且在Q市給普通市民上科技文化的宣教科普講座,不出三年就能把Q市的名聲打響,振興Q市的文教,等他們百年之后,他們住過的別墅還能成為故居景點供人參觀,這張在這個時代不能被人理解的牌,卻是將來Q市旅游業的一張王牌。
“去你們那里給大家上課可以,但是我不能住你們的別墅。”周凱連連擺手。
“行,那您就當那兒是我們的一間招待所,您去我們那兒的時候就住在那兒,我們Q市付不起給您的設計費,那間招待所就當設計費抵給您住一段時間,這總行吧?也不是您專屬的,別人也能住的,您不是說要我們包食宿嗎?”
周凱哪里是劉好好這種擅長詭辯的人的對手,被她堵得完全沒法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