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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 沉穩

  “你別看我,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只會爬樹跳泥坑,玩打仗游戲,每天玩累了倒頭就睡,睡起來就吃,吃了就玩,日子過得沒心沒肺的,哪有他這么多心思?”莊立軍想到兒子那沉穩的樣子,就有些頭疼,“說起來他們這些獨生子女真是可憐,家里就這么一個孩子,連個陪玩的人都沒有,一到晚上家里安安靜靜,冷冷清清的。”

  “說的好像你小時候常和弟弟妹妹玩在一塊兒似的,立紅說你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從來不搭理他們。”劉好好白了他一眼,他小時候的性格和現在還真是截然不同。

  “立紅是女孩子,立民又小了我那么多歲,實在玩不到一塊兒去。”莊立軍無奈,“但是我們大院里有一大幫皮猴兒啊,那時候家家生的都多,家里人管不過來,就由著我們天天都在外頭瘋,哪里像未未這樣,連個可以一起瘋玩的小伙伴都沒有。”

  現在的孩子基本都是獨生子女,尤其是未未在縣機關幼兒園上學,住的也是縣機關宿舍,接觸的都是長福縣的干部子弟,家家都只有一個寶貝疙瘩,看得都極重,孩子們雖然也常在一塊兒玩,但不可能像莊立軍小時候玩得那么瘋。

  尤其是未未,很少人敢帶著他一塊兒瘋,畢竟誰都知道未未的母親是誰,每個人都對他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磕著碰著了,對劉好好沒法交代。

  有一次他的臉被幼兒園里的一個小姑娘撓了一道口子,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劉好好都沒當一回事。

  結果幼兒園老師和小姑娘的家長卻緊張得不行,竟然興師動眾地領著小姑娘到她家來道歉,那小姑娘嚇得面無人色,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劉好好看了都覺得心疼,又是給餅干又是給糖果的,好不容易才把小姑娘給哄好。

  別說是劉好好覺得尷尬了,就連秦阿姨都覺得太過了,小孩子在一塊兒玩鬧,有個小磕小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們雖然是好意,但是無形中讓未未在孩子們被孤立起來了。

  只要有小朋友對未未有比較親近的接觸,或者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老師就緊張兮兮地上前護住未未,家長們也都在家里三令五申,不允許自家孩子欺負未未,結果大家都對他客客氣氣的,甚至是敬而遠之,沒有人敢和他一塊兒瘋玩。

  孩子們的事情只能孩子們自己解決,劉好好和莊立軍就算再著急,也無可奈何。

  “所以我才考慮讓未未回省城上學,也許會好一些。”到了省城里的幼兒園,劉好好的身份就算不得什么了,大家也會相處得更加平等,不然她總覺得未未像被隔絕在一個真空的世界里一樣。

  “這種事情要讓他自己去解決,我們不要插手太多,孩子們的世界有他們自己的規則。”莊立軍卻不以為然,“當初我去部隊的時候,也被人孤立過,這種事誰都幫不了,只能靠自己。”

  “你去當兵的時候多大?未未現在才多大?”劉好好沒好氣地說,“平時沒人陪他玩,也難怪他對李老師那么依戀了。”

  未未在外沒有合適的玩伴,在家里雖然莊立軍會帶著他玩,但只有放假的時候才能回家陪兒子。

  平時未未跟著劉好好,得到的關心和疼愛雖然不算少,但是這畢竟是來自母親細膩的感情,家庭中男性成員對男孩子的成長是很關鍵的,未未最愛母親,很多時候卻不能玩到一塊兒去。

  同為男性的李際遠也是兩個男孩的父親,他很了解小男孩的心理,所以當時經常帶著他去“探險”,在“探險”的過程中,給他講了許許多多的科學知識,所以他們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太長,但未未和他的感情卻最深。

  提到李際遠,劉好好的情緒又有些低落,“李老師去世這件事,給未未帶來的影響挺大的,我甚至都覺得他的性格有些變了,以前他那么愛笑,一逗他就笑,家里都是他的笑聲,現在很難再見他那么開心地笑了。”

  “孩子都是要長大的,未未現在已經慢慢長大懂事了,而且他的心智本來就較一般的孩子成熟。變得越來越沉穩是正常的,我這幾次回來一直在認真觀察他,也找機會和他聊過了,我覺得他的情緒還算正常,也已經平靜接受了生老病死這件事,唯一的變化,好像是比以前更愛思考了,他連續問了我好幾個哲學上的問題,把我的汗都問出來了。”莊立軍失笑,想起自己那時候的狼狽樣子,臉上有為人父的得意。

  “哲學問題?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和你談哲學?”劉好好覺得不可思議。

  “可不就是哲學嗎?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哲學最經典的三個問題,還有什么人為什么是人…人家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我倒覺得是未未一思考,我就冒冷汗。”

  想到那個畫面,劉好好把臉悶在枕頭里笑得肚子都痛了,好半晌才抹著眼淚問,“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還能怎么回答?講完科學,他還不過癮,只能講哲學,從唯心主義講到唯物主義,結果他還要深究,我只好再講了客觀唯心主義和主觀唯心主義,機械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

  “你和他說這些?他竟然聽得懂?”

  “他當然聽不懂,我也沒指望他聽懂,就想說得玄乎一點,他聽得不耐煩了就能快點放過我。”莊立軍苦笑,“你說他的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小小年紀就想得這么深?如果不是趁著他思考,我趕緊岔開話題,他還要繼續問下去,我小時候怎么就沒他這么多事兒?”

  “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也想過我是誰,我為什么存在,究竟是世界因為我而存在,還是我存在在這個世界中,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問題,還想了好長一段時間,一直沒人能夠解答我的疑問,我去問我媽,我媽只是掏出一摞認字卡片,讓我把字認全了,就能到書架上的書里去找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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