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見明這才把目光轉向了莊南生,盡管他病重在床,癱了半邊身體,但是氣場猶在,那眼神逼視得莊南生很不自然。
“爸,我——”
“說!”莊見明眼神凜冽,輕輕吐了一個字,卻蘊藏著極大的能量,在他的氣勢之下,沒有人能夠反抗。
莊南生呼吸一窒,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畢竟莊見明只是癱了,不是傻了,他根本瞞不了多久。
于是只好硬著頭皮,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小心翼翼地說了一遍,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莊見明的臉色。
這一次莊見明的臉色如常,甚至連心電監護儀器的數值都沒有發生波動,看來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莊見明閉上了眼睛,莊南生不安地低喚一聲,“爸爸?”
莊見明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打擾,莊南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擔心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退到一邊。
莊見明在宦海浮沉多年,雷明凡能夠看透的事情,他自然也能看透,只是暗暗心驚,沒想到雷家竟然這么堅決地要把劉好好除之而后快,就算當初針對莊立軍,他們也只是想要毀掉他的前途,而到了劉好好這里,就直接要她的命了。
他知道劉好好的優秀,心里更加愧疚,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劉好好也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
“雷,平,去,南,省,了?”莊見明抬眸望向莊南生。
“是,”莊南生有些奇怪,莊見明為什么會突然提到雷家,但還是很認真地回答。
也難怪看透這些的劉好好這么急著要回南省去,莊家在南省經營多年,有饒大偉和趙蘭舟坐鎮,劉好好自己在南省也有不少朋友,而雷家離開南省多年,就算讓雷平去了南省,也沒有這么輕易地建立起自己的勢力,而且雷平的能力根本沒法和劉好好相比,所以雷家就算去了南省也沒法對劉好好下手。
“和,蘭,舟,大,偉,打,個,招,呼,讓,他,們,盡,全,力,照,顧,好,好,盡,全,力。”莊見明十分艱難地一字一句道,他現在說話困難,說話大都言簡意賅,這是他第一次說這么長的句子,而且還在最后補充強調了“盡全力”三個字,
他費了很大力氣說完之后,便靠在床上大口喘氣,臉色都有些發青。
莊南生連忙上前給他順氣,“爸,我知道了,您別擔心,好好休息,外頭的事情有我呢,您就別操心了。”
莊見明閉目養神,卻在心里苦笑,外頭的事情他也不指望莊南生什么了,看莊南生的模樣,他連劉好好回南省的意圖都沒搞明白,可見有多遲鈍了。
現在他病倒了,而且一癱不起,毫無意外地被擠出了權力核心,他什么都不怪,只怪自己太大意了,之前劉好好已經提醒自己了,他卻還是為感情所累,氣怒之下,傷了自己的身體,也傷了莊家的元氣。
雷明凡啊雷明凡,他之前太小看他了,莊見明滿心懊悔,現在他被迫退下來了,莊南生又憨直駑鈍,最重要的是宋曉悅的幾個孩子和莊南生他們算是結下了大仇,就算他肯諒解他們,莊南生也不會諒解他們,莊家算是徹底散了。
仔細想想似乎也怨不了雷家,該怨的還是他自己,這么多年始終沒有徹底看開放下,非要把過不到一塊兒的人捏在一塊兒,最終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你,真,以,為,好,好,會,離,婚?”莊見明緩了一口氣,望著還是一臉懵的莊南生問道。
“啊?”莊南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斟酌地答道,“之前是素云做得太過分了,好好是個好孩子,她想要離婚,我能理解,她做不成我的兒媳婦,我也會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的。”
莊見明無語,如果劉好好真想要離婚,就不會和莊立軍一塊兒來見他,還在他面前表現得那么親昵了,這就是來暗示他們,給他們安心的,可惜莊南生沒看出來。
他很想好好教導一下自己這個一根筋的兒子,但現在的他連說一個字都費勁,怎么可能教導他,只得含含糊糊地說,“你去找立軍談談。”
莊南生湊得很近才聽清楚這句話,心里有些奇怪,難道這件事還有什么隱情嗎?
莊見明、莊立軍、劉好好三個人像在打啞謎一樣,彼此心知肚明,反倒是他如墜云霧,難怪過去莊見明總是說他笨。
莊南生看著莊見明,想到他剛才的叮囑讓趙蘭舟和饒大偉盡全力照顧劉好好,盡全力…
他原本并不以為然,畢竟劉好好和莊立軍都要離婚了,他再去打這個電話讓人照顧前兒媳有所不妥,但考慮到劉好好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他的孫子,他也該去打這個電話。
但是現在莊見明明知道莊立軍和劉好好可能要離婚了,還一再強調“盡全力”這三個字,就有些不大對勁了。
再聯系到之前莊見明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雷平去南省的事情,上下聯系,他總算明白了。
劉好好和莊立軍離婚是假,趕回去為莊家保住南省經營多年的人脈是真。
莊見明現在病倒了,必須遠離核心,在京城的話語權變弱了,只有南省是他經營多年的大本營,如果連南省都被雷家奪走了,那莊家就真的沒了。
莊南生只是反應慢,并不是真的蠢,反應過來之后,對劉好好更加愧疚了,蘇素云那樣羞辱她,她還是頂著大肚子,為了莊家謀劃,他自然要請趙蘭舟和饒大偉盡全力幫她,不,不是他請,而是莊老爺子的吩咐。
趙蘭舟和饒大偉都是莊見明一手帶出來的,和莊南生平輩相待,但如果話是莊見明親口吩咐的,那意義就大不相同了。
劉好好并不知道莊見明親口交待的事情,她忙著和京城的親朋好友們告別,離開學習工作生活了五年的京城,她的心中也滿是不舍,下次再回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