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好當然不會在這個緊要關頭上回家去幫程家那些人,只是拍了一封電報回給劉長生,問他之前拍電報給自己,是有什么急事。
劉長生是個極度自私的人,程龍被抓了,他非但不會想辦法去救他,還會嚴厲控制家人不和程家人來往,撇清干系生怕被連累。
劉長生對程龍避之唯恐不及,程招娣卻要劉好好回家幫忙解決,可想而知,劉長生從劉好好那里得知妻子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動作時,心里會有多氣憤。
一向只是呵斥辱罵程招娣的劉長生,第一次拿起了笤帚要揍程招娣,幸好有劉天天和劉向上在前頭擋著,總算是把劉長生給勸了下來,程招娣一方面怕丈夫,另一方面又因為劉好好不回來的事而擔心娘家,只能是天天以淚洗面。
程家出了這么大的事,程龍被抓進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劉好好的大舅二舅三舅,還有兩個表弟也和案子有所牽扯,三天兩頭的被叫去配合調查,最后大舅二舅和程虎也被控制了起來,一家人每天都心驚膽戰,她的大舅母更是哭得死去活來。
偏偏程招娣那里一點動靜也沒有,大舅母索性就和二舅母一塊兒架著劉好好那年邁的外公外婆堵在劉家的家門口。
劉學習已經高三了,平時不是住在學校,就是去省城學畫畫,很少回家,劉天天和劉向上到底還是兩個孩子,知道自己的爹媽不靠譜,就立刻飛奔過去找生產隊長劉祥。
劉祥趕到的時候,大舅母和二舅母在前院哭天搶地,又嚷又罵,劉長生正悶頭蹲在門口,顯然也是對這種場面一籌莫展,而程招娣則和她的老父老母低低地哭成一團,顯得十分可憐。
“這是做什么?長生,不請你丈人、丈母娘進屋去,在門口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話?”劉祥皺著眉頭,對劉長生的態度十分粗暴。
他并沒有因為劉好好有了出息,就對劉長生刮目相看,以禮相待,相反他也看出來劉好好雖然在表面上做足了功夫,其實在心里是很不待見劉長生的,劉長生也的確是個欺軟怕硬的慫包軟蛋,給他幾分顏色,他就蹬鼻子上臉地開染坊,對他呼呼喝喝的,他倒是會從心底敬畏你。
劉祥一吼,劉長生立刻嚇得站起來,手足無措地看了他一眼,才對程招娣說,“有什么事進屋里說吧,別在門口哭。”
“劉隊長啊,你給我們評評理啊…”大舅母凄凄慘慘地哭了起來,“我們家阿龍真是冤啊,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我們家那口子才是冤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被人害的啊…”二舅母喊得比她還大聲。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大舅母雙手叉腰,瞪著二舅母。
劉祥從鼻孔里冷嗤一聲,一臉不屑地說,“你們家可不冤,那可都是犯罪分子,你要敢哭冤,那就上公安局上檢察院去,別到我們生產隊來鬧事,我們劉家和你早就劃清界限了。你們程家當初日子不是過得挺風光的嗎?原來全都是違法犯罪賺來的,你們那時候也沒少享福,我看你們全都是共犯,再為這種事到我們大目生產隊來鬧事,我就去舉報你們,讓你們一家全都和程龍一起被槍斃。”
劉祥當慣了生產隊干部,說起話來自然有一股強大的氣場,程招娣他們都被嚇到了,就連二舅母都不敢說話了,哭聲卡在喉嚨里,半晌出不來,只有大舅母一個人還是不依不饒地哭著,“槍斃就槍斃,阿龍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就算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黑了心肝的啊…”
“你這是鐵了心要在我們大目生產隊鬧事了?”劉祥怒了,他要是會怕這么個鄉野潑婦,那就白當了這么多年的生產隊長,“去讓人把這個潑婦捆上,送到公安局去,就說是抓到了程龍的同伙。”
程家的青壯年該被抓的已經被抓了,其他的三天兩頭被請去調查,婦孺因為沒有下海,所以也沒有請大舅母去過公安局,但是她每回見到家人一臉萎靡地回來,對那個地方也充滿了恐懼,見劉祥似乎是要動真格的了,立刻就慫了,改撒潑為哀求,“劉隊長,我求求你們幫幫我們吧,我們一家苦啊,現在連鍋都揭不開了…”
“你家要是有困難就進去和長生好好說,別在門口大哭大鬧,我把丑話說在前頭,你要是再鬧,我們一定把你捆到公安局去。”劉祥強勢地說,嚇得大舅母點頭如搗蒜,敢怒不敢言。
劉天天很不服氣,這個程家明擺著就是個燙手山芋,把他們趕出去就算了,劉祥還把他們往家里迎是個什么道理?
“祥伯,您就不能發話把他們趕出我們生產隊嗎?我們才不要這么一門親戚!”劉天天見劉祥要走,扯住他的衣角低聲問。
劉祥看著她,覺得這個小姑娘雖然和劉好好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又被她悉心調教過一段時間,但到底還是和劉好好存在差距。
“他們是你們家正經的親戚,是你外公外婆和舅母,要不要趕他們走,認不認他們這門親戚,是你們家的事兒,我可管不了那么多。祥伯勸你一句,做事多留一分余地,別把事情做絕了,否則對你們沒有好處,有的忙固然不能幫,但接濟人家一下,就算他們不感激你,外頭的人也會覺得你們仁義,這一點可得多向你大姐學學。”劉好好做事向來是給一頓大棒再給一顆甜棗的,這一點劉祥都不得不服氣,這些年也從她身上學到了不少。
劉天天和劉向上還是兩個小孩子,就算他們比劉長生夫婦靠譜,但大人說話還是沒有他們插嘴的份兒,被趕出來的兩人只得坐在堂屋外的門檻上,一邊聽著屋里大舅母二舅母的絮絮叨叨和程家人的抽抽搭搭,一邊想著劉祥剛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