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要知道你掉了一回河,能變得這么厲害,早就應該掉了,林婉英不把你推下去,我也會把你推下去的。”劉天天笑嘻嘻地說。
“你胡說什么呢?”劉學習勃然大怒,聲調也提高了好幾度。
“我也就是開開玩笑而已。”劉學習一向寡言少語,很少生氣,她一生氣劉天天也有些怵她。
“這種事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嗎?”劉學習話不多,人卻‘挺’執拗的,死心塌地地維護劉好好。
她在家里不受人重視,甚至連生了病,父母都舍不得給她請醫生來看,在學校里也是被老師同學無視的透明人,她內向自卑,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黑暗中的人,只要看到一丁點兒的光亮,就會覺得無比滿足,何況她看到劉好好對她的真心實意,想方設法地為她‘弄’到過去的考題,一題一題地掰碎了‘揉’開了給她復習,為了她付出了巨大的耐心,還時時刻刻地擔心她被人欺負。
她對劉好好的感情充滿了信任和依賴,容不得別人說她半句不是,哪怕明知道是開玩笑也不行。
其實她的內心深處和劉天天一樣,更喜歡現在的劉好好,甚至連過去的劉好好是什么樣子的,都有些模糊了。
只知道這是她最崇拜仰慕的大姐,她想讓她永遠都平平安安的,再也不要遇到半點危險,一想起劉好好說那天差點死掉的事,她就后怕。
“好了,咱們上山去吧,把向上那只皮猴子帶上。”劉好好將薄薄的一頁信紙折好塞進信封里。
“那個臭小子不知道又到哪里皮去了。”姐妹仨背上竹背簍,拎著鐮刀,劉天天像一陣風一樣躥了出去。
劉向上是活潑好動的男孩子,和三個姐姐相比,更喜歡在山里淘氣,對山里的情況比她們仨要清楚得多,所以每回上山,她們都要拎上他做向導。
大目村的山只是幾座海拔三四百米的小山丘,不是深山,所以物資并不豐饒,除了孩子們之外,很少有人愿意上山,要找到收購站需要的東西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累人又費腦,最討厭的是遇到運氣不好的時候,在山里轉上大半天都找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只能空手而回,白白‘浪’費了時間,倒不如老老實實在地里賺工分,反正生產隊這幾年年景算是不錯,大家也都能吃飽肚子。
所以在山里轉悠的大都是孩子,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他們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了,但是收購站要什么,他們就是兩眼一抹黑了,最后倒是便宜劉家姐弟四個。
劉好好和收購站的老袁‘混’得爛熟,知道收購站愿意收什么,什么能夠買出高價,對這些東西的生長習‘性’也做了詳細的研究,還畫了一張攻略圖。
所以他們每回上山的時間并不多,但是效率高,積少成多,每回去收購站都能賺上好幾塊錢,遇到運氣好的時候,劉好好上次賣紅菇就賺了二十多塊錢。
“今天的運氣真不錯。”劉好好小心翼翼地挖了一株金線蓮,這是一味‘挺’昂貴的草‘藥’。
“大姐小心!”劉天天只來得及驚呼一聲。
劉向上就英勇地一棍子下去,打中一條‘花’蛇的七寸,這孩子年級雖小,膽子卻大,熟練地將蛇拎起來,獻寶似地笑道,“大姐,這蛇還是環蛇,牙毒著哩。”
“呵呵,”劉好好干笑幾聲,雖然已經不如過去那么害怕了,但看到毒蛇還是有些頭皮發麻,“把它‘弄’死吧,要不等它緩過勁來,咬咱們一口可就麻煩了。”
“好嘞,”劉向上也是好手段,直接搬了一塊石頭,將蛇頭砸扁,拎著半截血淋淋的蛇身笑道,“今晚回去又能吃蛇羹了。”
場面太過血腥,劉好好臉‘色’發白,不適地別過臉,“本來還想給它留個全尸,給收購站的袁伯送去泡酒。”
“哎呀,大姐你早說啊,”劉向上一臉懊惱,“早知道我就留著它了,阿公過去的‘藥’酒都是我幫著泡的,大姐,泡酒的蛇可不能‘弄’死,要是死了就沒用了。”
“活蛇泡酒?”她有些疑‘惑’,南省蛇多,她只知道老一輩人很喜歡和蛇酒,但是蛇酒是用活蛇還是死蛇卻是真的不知道了,好像小時候真聽過有人喝蛇酒,結果泡酒的毒蛇沒死,反倒把那人給咬死的新聞。
“當然啊,這是阿公教的,大姐,這事就‘交’給我吧,我知道用什么蛇好,阿公和我說過!”劉向上興致勃勃地說道。
“行,下回打了蛇,你和我一道送去收購站給袁伯。”她的臉皮有些僵硬,就算她現在已經可以坦然面對蛇類了,可讓她獨自帶著一條活的毒蛇走上一個多小時的路,她還是覺得‘腿’軟。
“太好了!”劉向上雙眼放光,“我要去吃鍋邊糊,還有海蠣餅!”
“大姐,我也想去!”劉天天噘著嘴撒嬌。
“行啊,下回你們仨和我一塊到公社去,正好咱們人多,可以多帶一些山貨。”她答應得很爽快,家里這三個孩子實在很懂事,每回上山挖山貨都從不抱怨,也該給他們一些獎勵了。
兩個小的歡呼一聲,干得更起勁了,姐弟四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半點都不覺得辛苦,覺得和‘春’游差不多。
“咱們這樣挖上一年,說不定就能把你們仨的學費全攢下來。”劉好好直起身子,捶了捶自己的腰,心情很好。
“阿爹阿媽不是說會供我們讀書嗎?”劉天天玩心重,砍了幾刀茅草后,就轉身去采‘花’編‘花’環了,聽到劉好好的話,一臉奇怪地轉身看著她。
“求人不如求己,錢都在阿爹阿媽的手上,他們現在是答應了,到時候要是反悔不供你們念書怎么辦?”劉好好輕笑一聲。
不能怪她提防著劉長生夫‘婦’,她早就看出來他們倆的耳根子很軟,眼光也遠不如劉大力長遠,當初是劉大力堅持要供孩子們讀書的,現在他去世了,劉長生夫‘婦’未必不會反悔,興許劉向上還能繼續讀下去,幾個‘女’孩子在他們眼里就沒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