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好往回走的時候,發現剛才的那幫年輕人竟然還沒走,一個個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熱烈地討論著什么。
她下意識地不想加入他們的話題,找了條小路遠遠地繞開,卻被他們眼尖地看見了,扯著嗓子喊道,“好好,快來快來!”
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強笑道,“什么事啊?我還得趕著去上課呢。”
“上什么課啊,”劉好好的族姐劉水英索性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她,“剛才那個就是莊立軍?”
劉好好看著這群女青年呼啦啦地圍上來,一個個比她還興奮,頓時覺得有些頭疼。
“長得可真俊啊…”
“比丁志成強多了…”
“劉好好,你真是好福氣。”一個女知青羨慕地看著她。
劉好好對她故作羞澀地笑了笑,心里低嗤一聲,長得帥就是好福氣了?這些人的婚姻觀還真是奇怪。
“怎么這就走了,不多留他住幾天?”
“這可不行,他部隊里還有事呢。”她抿著嘴,小聲地說,看上去羞得不行,接下來捂著臉快步離開,這一串動作做得如行云流水,十分自然。
女青年們只當她真的害羞了,嘻嘻哈哈地笑著,還在議論著剛才的莊立軍。
“原來劉好好的未婚夫長得這么好看。”
“難怪她不要丁志成,丁志成雖然長得不賴,可和人家一比,真是差得遠了。”
“那她過去和丁志成眉來眼去的是怎么回事?”
“好好那時候還沒見過莊立軍呢,林婉英就誆她說莊立軍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今后會動不動打老婆,把她給嚇得不行。”
“嘖,你說林婉英這個人吧,還真是奇怪,明明自己中意丁志成,怎么非要撮合他和劉好好呢?”
“誰讓丁志成看不上她呢,丁志成就喜歡劉好好那種舞文弄墨的,她撮合劉好好和丁志成,然后又找借口成天跟在劉好好身邊,不就等于和丁志成呆在一塊兒了嗎?”
“瞧林婉英那柔柔弱弱的模樣,怎么心里這么多彎彎繞繞的?”
“可不是嘛,現在她和劉阿燦扯上了關系,就死賴著丁志成,說他耍流氓,我看啊,十有八九是她自己和劉阿燦耍流氓。”
“嘻嘻嘻,耍流氓的那天你也在,都看到了?”
“去去去,別扯這些了!提到那天的事我都臊得慌,也虧得她臉大,還能這么腆著臉走來走去,換個人早就羞死了。”
“哎,說起來,劉好好倒是比我們有福氣。”瘦小的女知青輕輕地嘆了口氣,她們這些知青自詡城里人,來到這樣的小山村或多或少都有些優越感,劉好好在大目生產隊是拔尖的高中生,可在他們這一群城里來的高中生眼里就實在算不上什么了。
可是劉好好的高中生身份卻讓她在農村里養尊處優,還當上了小學老師,而他們卻要下地干農活,現在看到劉好好還有一個當軍官的未婚夫,長得還那么好看,這就掀起了女知青們內心的不平衡了。
細細瘦瘦的劉好好站在她那位俊朗的未婚夫身邊,怎么看怎么不般配,可她怎么就偏偏那么好命?
莊立軍剛一回到部隊,就被叫住了,“臭小子,去看你那沒過門的媳婦兒了?”
喊他的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高大黑壯如一座鐵塔,嗓門很大,震得人耳膜嗡嗡直響,如果劉好好站在這兒,第一反應肯定又是要往人的肩膀上看,兩杠兩星,約莫是個團級干部。
這座黑鐵塔正是莊立軍的團長饒大偉,身為一個團長本不會對個小連長這么熱情熟絡,可是饒大偉當年是莊見明的警衛員,就像是莊家自己人一樣,和莊南生的關系和兄弟沒什么區別,甚至因為性情相投還要勝過親兄弟。
他是看著莊立軍長大的,現在莊立軍到了他手下當兵,對他自然難免多幾分關照。
“報告團長,是。”莊立軍一本正經地立正行了個軍禮,并沒有因為饒大偉的另眼相看而嬉皮笑臉地和他套近乎。
“行了行了。”饒大偉揮揮手,莊立軍什么都好,可就是有的時候太過古板認真,就算和他閑話家常,他也是一副下級向上級匯報工作的樣子,這么個一板一眼的男人,就算長得再俊,恐怕也不會有女孩子喜歡吧,他一直很為他擔憂今后的婚姻生活。
“說說吧,未來媳婦怎么樣?”饒大偉有些八卦地問道。
他在莊家多年,對劉家也十分了解,對劉大力老爺子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老爺子義薄云天,他對莊南生的恩情,是莊家無論如何都很難償還的,對這么一位老前輩,別說是娶他家的孫女了,就算把他家的孫女全給娶了都是應該的,不過老爺子的其他孫女還太小就是了…
剛開始他和莊南生一樣,都擔心莊立軍會像他那個黏黏糊糊的娘一樣,對這門親事有什么想法,后來才發現這孩子是條漢子,毫不推脫地就應下了,還每個月從津貼里抽了五塊錢寄回劉家,這樣知恩圖報的性格果然是莊家的好男兒。
莊立軍表現得很好,他反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要他說,這孩子真是萬里挑一的優秀,人長得俊不說,腦子還特別聰明,學什么東西都是一學就會,照例說這樣的孩子都會有些傲氣,可他從小就十分沉穩,別看平時寡言少語的,卻比誰都有擔當有責任。
這樣的好男兒要是真娶了一個不合心意的妻子,還真有些可惜,饒大偉沒見過劉好好,雖然對劉大力十分敬重,可是他生前非要莊立軍娶劉好好,莫不是這個孫女有什么毛病,他怕她嫁不出去?
這個念頭初初冒出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特別卑劣,怎么會有這么陰暗的想法,劉老爺子那樣仁義的人,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一定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是時間越久,這個念頭就越強烈,他已經很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可是念頭這種東西一旦滋生了,就很難控制它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