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問題還真夠多的…”她在心里嘆了口氣,只得從遠古傳說開始講起,隨便揀了幾個傳說,好不容易剛剛講到春秋戰國,就到了山腳下。
兩個毛孩子聽得入了神,嘰嘰喳喳地纏著她問個不停,把她講得口干舌燥,暗恨自己怎么沒有隨身帶個水壺。
“大姐,別往那兒走。”劉天天突然拉了一把劉好好。
“怎么了?我還想去討碗水喝呢。”山腳邊有戶人家孤零零地立著,她渴得不行,就想著都是鄉里鄉親,上門去討碗水喝解渴應該不過分吧。
“那可是陳瞎子家,你忘了?”劉天天壓低嗓子,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她這才想起來,那個小破屋里住著的是村里原來的大地主陳瞎子,說是大地主,其實他的地也就比別人多幾十畝而已,他們雖然有佃農,但也都親自下地干活,平日里的生活并不比普通農戶好多少,和在他們家干活的佃農吃的都差不多,也都是用咸菜下飯的,和真正意義上的地主豪強并不一樣。
大目村靠著山,離海近,耕地本來就不多,還有不少鹽堿地,能種得活的作物本來就不多,產量還低得可怕,哪個真正的地主豪強會看得上他們這兒的地啊?
但是陳瞎子是外來的,又擁有這么多地,在村里的日子過得還算是不錯,后來一次意外,大火燒盡了陳瞎子所有的家產,一夜之間一無所有,和村里鄉親們關系處的的極差,他們一家被趕到山腳下搭了個小破屋住,平時沒人看得起他們,完全被這個村子孤立了。
尤其是劉好好他們姐弟四個,性格清高,連走近他們的屋子都嫌臟,更別提去向他們討水喝了,所以劉天天才會被她的舉動給驚到了。
陳瞎子家的水能喝嗎?說不定喝了要腸穿肚爛的。
“我這不是渴得不行嗎?嗓子都要冒煙了,要不是你們倆一路上纏著我講故事,我也不至于想去他們家討水喝啊。”她一臉無辜,雖然覺得陳瞎子一家挺可憐的,可也不至于同情心爆棚,去做什么不合時宜的事情給自己招惹麻煩,腳下很順從地跟著劉天天拐了個方向,但這并不影響她可憐兮兮地抱怨。
“去溪邊喝些水吧,這里有口泉,水甜著呢。”劉向上蹦蹦跳跳地將她引到一個草叢中,草叢里有幾塊大石頭攔了個泉眼,正往外冒著泉水。
“哎,這水還沒燒開呢,怎么能喝生水?”她上前洗了把臉,還沒來得及阻止,劉天天和劉向上都湊上前去“咕嘟咕嘟”喝了幾口生水。
劉向上還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過去不都這么喝的?我看村里人也都這樣…”劉天天不以為然。
“就是啊,這水甜著呢!大姐,你不是口渴嗎?快來嘗嘗…”劉向上熱情地招呼道。
“你知道這水里有什么嗎?說不定就有鐵線蟲,血吸蟲什么的…”一直生活在城市里的她其實對鐵線蟲、血吸蟲并沒有什么直觀的感受,并不確定這個泉眼有沒有被寄生蟲污染,只是隱約記得在這個年代,這兩種寄生蟲很常見,由此引發的傳染病四處肆虐,“學校里不是都一直告訴你們水一定要燒開了才能喝?”
“麻煩嘛,喝了這么多年都沒事。”
“你們知道這些蟲被你們喝到肚子里去會發生什么事嗎?它們不會被你的胃消化,然后排泄掉,因為它們是活的,它們會在你的身體里到處亂躥,會爬到你的腦子里去,甚至爬到你的眼睛里去,還會在你身體里產卵,讓你滿肚子都是蟲,說不定哪天有一條蟲從你的耳朵、鼻子爬出來…”劉好好說話本來就生動,搭配上一驚一乍的語氣和動作,把好端端的科普知識說得和恐怖片一樣。
劉天天和劉向上一臉驚恐,捂著自己的肚子,好像肚子里全是蟲子在爬,難受得他們抓耳撓腮,劉天天甚至被惡心得找了個草叢嘔吐起來。
“你們今后可不能再喝生水了。”劉好好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看著他們這副狼狽的樣子,她竟然奇跡般地不覺得渴了,自顧自地在山腳轉悠。
“咦?”她在一叢灌木前住了腳,指著灌木問道,“這是不是雷公藤?”
“這是山砒霜!阿媽說這草吃了會死人的。”劉向上瞪大眼睛嚷道。
“應該是雷公藤,”劉好好撫著下巴思忖道,“雷公藤的毒性大,能毒死人,也能救活人。”
她向他們招了招手,“來來來,幫我把它挖出來。”
“大姐,你要做什么?”劉天天和劉向上都是一臉驚恐,仿佛走近這叢灌木就會被毒死一樣。
“挖出來賣錢啊!”她壓低嗓子,“這可是中藥,過幾天去公社趕集的時候,說不定收購站會愿意收購。”
“真能賣錢?”劉向上呆住了,“山上還有很多呢。”
這種中藥毒性強,生產隊里的人不懂怎么合理利用,只要不是想輕生,都離它離得遠遠的,平時都無人問津,而大目村的環境正適合雷公藤這種灌木生長,所以它便越長越多。
南省的山區多毒蟲,同樣也多草藥,她相信再往山里頭走,還能找到不少草藥。
她雖然不是學中醫的,但是前世的外婆卻是南省有名的中醫專家,確切地說外婆的家族是南省最出名的中醫世家,就連南省的中醫學院都是外婆的父親在建國前創辦的,為南省培養出不少中醫人才。
她從小在外婆家長大,各種草藥也見了不少,外婆有風濕性關節炎,雷公藤正是治療風濕的一味很重要的藥材,當初外婆為了買到藥性好的雷公藤,常常托人到鄉下去花高價買野生雷公藤。
“下次再去山里挖幾叢,過幾天一起帶到公社上面去。”雷公藤雖然不是多么昂貴的中藥,但也不會像甘草金銀花那么廉價,應該還是能夠賣些錢的。
劉向上掀起褲腳,露出綁在小腿上的鐮刀,嚇了劉好好一跳,“你什么時候把刀帶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