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煙香咽了一下口水,繼續說:“水脈姐姐還年輕,怎么能做出如此大犧牲。所以我跟大師兄上清流山找李前輩求情。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肯改變主意。我磨破了嘴皮子,她才改口。只要師父你去見她,這事才有得商量。”
想不到,二十幾年未見,她竟變成如此咄咄逼人,不可理喻。這還是他印象中平易近人,仁心仁術的她嗎?
楚傲飛捋了捋胡須,一臉深沉地看著煙香,沉聲問:“是嗎?”
煙香心下一緊,皺了皺眉。師父真是不好糊弄。看來,她不實話實說是不行了。
她撅著嘴,低聲回答:“李前輩說了,要么水脈姐姐出家,要么大師兄出家。”
楚傲飛滿面春意的臉上像突然掠過一股寒流,驟然變得冰冷嚴峻。她真的如此恨他。還把對他的恨,強加到別人身上。是他當年背棄,讓她變得如此扭曲。他發出低低一聲嘆息。
不知她剛才說的,師父可聽明白了?煙香確認性提問:“師父。你意下如何?”
楚傲飛回過神來,隨口說了一句:“那讓你大師兄出家好了。”
師父在說什么?煙香抬起頭,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看著他。
她愣了半響,才緩緩開口:“師父。你去見李前輩一面又怎么樣嘛。你們明明是一對有情人,何不把誤會說開來?李前輩雖然表面上恨你入骨。可實際上,她還是對你情真意切。你是不知道,她在廣安堂前,栽種了一大片竹林,只因睹物思人。還有她也如你一樣,喜歡閉關修煉。這些,都是她思念你的表現。師父,你也如她想念你一樣的想念她。眼前這一大片奇珍異草,就是因她而種…”
楚傲飛一愣神,臉騰地一下紅了,就像從云縫中露出的一道紅霞,瞬間又消逝了。他冷冷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住口!”
煙香被他一聲呵斥,唬住了,沒再繼續說下去。師父平時一向和顏悅色,很少如此發火。
氣氛尷尬異常。大院里安靜得好像空氣凝結了一樣,毫無聲響。
若說此刻煙香不忌憚,那絕對是騙人的。她不由自主深深一呼吸,頓時鼻腔里滿是微風送拂的花香,忐忑的心情立即放松下來。
一直站在旁邊不出聲的水脈,適時開口,打破了沉默:“楚前輩,你不用為難。我本以打算遁入空門。這是我的歸宿。”
楚傲飛不由得細細打量了水脈一番。他捋著胡須,露出贊賞之色。
眼前這位水脈姑娘,無論從樣貌,談吐,修養,氣度,都堪稱是母儀天下的典范。若是讓她出家,確實是件憾事。
師父還未開口,煙香輕輕挑眉一笑,立馬接上水脈的話:“水脈姐姐。你別這么說,我師父又沒說不去見李前輩啊。”她轉臉看向師父:“師父,你是不是答應了?”
楚傲飛沉吟半響。時隔這么多年,無論愛恨,她依然對他念念不忘。雖然,他當年離她而去,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他辜負了她,卻是不爭的事實。他不知道她的性子如此剛烈,真的終身不嫁。
本以為,斷了聯系,她慢慢就會把他忘了,過上新的生活。卻不曾想…
罷了罷了。這件事,也該有個了結。二十四年前,他為了楚天闊離開她。二十四年后,又為了楚天闊,必須再去見她。
或許,這就是天意。
這么多年了。他是該去看看她。該把當年的發生的事,跟她說清楚。只有他,才能解開她心中的結。
隔了半響,楚傲飛終于點頭答應:“好吧。我跟你們一道去清流山。”
水脈微微一笑,臉上浮動著光彩。
煙香的臉皮像是活的,一下子笑逐顏開。她歡呼雀躍:“哇!師父最好了。師父大人有大量,胸懷坦蕩的。”
“馬屁精!”楚傲飛假裝惱怒地瞪了她一眼。
這丫頭,出去歷練江湖大半年,怎么還是如此頑劣!
煙香努努嘴,不以為意,依舊笑嘻嘻:“師父。我去幫你收拾包袱!”
楚傲飛回道:“不用麻煩了。清流山離這不遠,去去就來。”
煙香詭異一笑,別有深意說道:“師父。你還是帶幾套換洗衣物比較妥當。李前輩依舊對你情深似海。萬一你們冰釋前嫌,重修于好。她肯定要留你長住一段時日,到時…”
強烈的感受到兩雙目光掃視過來,煙香就沒再說下去。她抬頭一看,師父居然老臉莫名一紅,就似少年般靦腆。
水脈姐姐也是面帶紅暈,一臉不可名狀地看著她。
煙香感到有些不自在,嘿嘿一笑。
楚傲飛面帶著淺淺的笑意,調侃般說道:“你大師兄就教你這些?”
煙香一時木然。這些,還用大師兄教嗎?
怎么師父話里話外還是把她當孩子看?仿佛她什么也不懂,都得依靠大師兄呢。
她很不服氣,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師父。我說的沒錯呀。你們本是一對有情人。俗話說得好,少年夫妻老來伴,執手相看兩不厭。你們年輕時勞燕分飛,如今,久別重逢,就該好好在一起。”
楚傲飛被她雷得外焦里嫩,徹底無語。女大不中留啊。看來,得給這丫頭找個如意郎君了。
水脈抿嘴偷笑。
都以為煙香只是耍耍嘴皮子,鬧著玩而已。誰知,她當真跑進屋,一絲不茍,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包袱。
楚傲飛和水脈兩人站在院子里,又閑聊了幾句才進屋。
第二天一早,三人用過早膳后,煙香揚了揚手中沉重的包袱,笑道:“出發吧。”
天啊。那么大個包袱,她都裝了些什么呀?楚傲飛奪過包袱一看,滿頭黑線。她當真把幾套衣物都放進包袱里了。
煙香如此胡鬧,師父可不像大師兄那么事事順著她。
楚傲飛臉一肅,瞪了煙香一眼,轉身把包袱放回屋里。
李愁容能不能原諒他還另說呢。帶著那么大個包袱上廣安堂算怎么回事!讓人看見了,還不被笑掉大牙?讓他臉往哪里擱!
煙香撇了撇嘴,非常委屈。好心被當做驢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