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那些十七八的少年是從一開始就壞的嗎?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接受好的教育,家里也沒有人管長大了自然只會明搶豪奪。
關蔭原本想的是一起教育,但他現在明白在大山里推行夜校并不理智。
他只有先把小孩子教育起來。
幾十個小孩子排成隊,關蔭點了一下竟只有三十多個。
一年級十多個,二年級幾個,三年級幾個,四年級五年級加起來才五個,這就是今天上學的全部小孩子。
關蔭問央澤:“那其他孩子呢?”
央澤就告訴他其他人都在家里或者進山找吃的去。
貢嘎見他抱著央澤,連忙過來站在旁邊。
關蔭在小男子漢腦瓜上摸了下。
“沒事,央澤的身體太虛弱,抱一會。”關蔭道,“貢嘎,對不對?家里有水嗎?”
貢嘎大方地說:“有土豆。”
他以為關蔭要吃飯。
真是個善良的孩子。
關蔭笑著道:“有一點衣服,很暖和,我想麻煩貢嘎,弄點水,燒開,讓同學們洗個澡,然后換上新衣服,咱們準備去新學校,可以嗎?”
貢嘎猶豫了一下才說:“我一個人做不來的。”
“沒事兒,大家幫忙,誰不幫忙,我打誰家長!”關蔭公然露出威脅嘴臉說。
砰——
商店老板把門反鎖上了。
還大明星呢,你這是土匪!
土匪都沒你那么兇悍!
“要不,找節度使告狀去?”老板娘悄悄說。
老板兇狠地瞪了回去。
可他愣是沒敢動手。
電視上都說,關老師對婦女兒童可好。
要敢在他面前動老婆,他把你吊起來讓你老婆打死你狗日的。
“我估計他敢打節度使。”老板考慮道,“算了,挨打還不是多么丟人,你快準備下,今晚找各家各戶收洋芋去,哼,他說不收就不收?我不會找別的平臺?”
老板娘囁嚅:“可是他要打你…”
瑪德!
老板七尺高的漢子愣是沒敢還嘴。
這時,關蔭把孩子們集合起來,排成兩行縱隊,一手抱著小央澤,一手領著貢嘎,這家伙滿山轉悠起來,還讓孩子們喊:“二嘎子,三德子,小四,五福,六順子,七巧妹,快出來,要不然大叔打你爸爸!”
知州低著頭跟在后頭,縮著肩膀啥也沒敢說。
安保隊員還在錄像呢,這是要給三巨頭看的。
關某人不在意皇帝知道他在山里打人,知州還敢說什么?
還是這家伙活得瀟灑。
關蔭讓孩子們這么一喊——不敢不喊誰不敢打誰家長——很快隊伍里多了兩倍的人。
但這還不是全部的孩子。
關蔭又在每家每戶門上踹了一腳:“趕緊把娃娃給我找回來,否則一會兒砸你們的門踹你家的炕!”
全村沒一個人敢反抗。
關蔭一圈溜達完,學校門口站著三五十瑟瑟發抖的小孩。
看著很可恨,可仔細一想很可憐。
有幾個小男孩滿面桀驁,還歪著頭伸出一腿雙手插兜斜眼看呢。
“就是欠收拾。”關蔭拉過來照屁股就是一頓棍子。
一時間,滿山傳唱小孩子的哭聲,全村家長愣沒人敢來阻撓。
“哭什么?”關蔭兇狠地喝道,“不學習不是你們的錯,挨打還敢哭,你覺著我是不忍心再揍你?停了,誰再哭我讓你三年級的穿一年級的衣服,男生穿女生的衣服,穿不好我喊你們家長揍你,哪個家長敢不聽我的話?”
這人在全村小孩心目中都成了惡霸了。
關蔭教訓完壞小孩,又把他們編入隊伍。
這時,小央澤拉著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大女孩。
“金卓,是姐姐。”央澤介紹道。
關蔭好奇道:“是親姐姐嗎?”
央澤搖頭說:“金卓的大哥哥打工,二哥哥打工,家里只有金卓在,來做飯。”
原來是照顧兩個小弟弟小妹妹的孩子。
關蔭拉著金卓,大丫頭并不害怕,但不敢讓自己還流血的手碰到關蔭。
“誰打的?”關蔭眼睛一瞪回頭道,“那個狗日的下手,你給老子站出來讓老子看看,他娘的,半天沒打還有人想反了天?”
金卓連忙悄悄說:“不是的,挖樹根的時候碰的。”
為啥?
“賣錢的。”金卓想把小手縮了回去。
關蔭看的都快心疼死了,他感覺這個村子的孩子年齡比看起來要大兩三歲。
這么點孩子去挖樹根賣錢,這要在城里那可還是正在學校里叼著棒棒糖光彩照人的孩子!
“沒事,咱們一會兒洗一下,上點藥,以后咱不挖樹根了,咱一邊上學,下課之后順手做點東西,很值錢。”關蔭拉著金卓的小手看了又看,可憐的孩子,都快化膿了,她還笑著搖頭一直往后退縮。
貢嘎拉了一下關蔭。
他不懂:“為啥對我們好啊?”
無親無故的,又不認識,憑啥?
關蔭想了一下才說:“大叔這么小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幫啊,所以現在也要幫人。再說,”他摸摸小貢嘎的腦瓜,“貢嘎很上進,這么小就能照顧妹妹了,還能去掙錢,大叔想看看,貢嘎長大之后的本事有多大,行嗎?”
貢嘎說:“能掙錢,很能掙錢,比金卓的大哥還能掙錢。”
“肯定的。”關蔭問,“那咱們先從燒水洗澡開始,可以嗎?”
貢嘎點頭道:“那可以的。”
孩子們的普通話說的都不標準,金卓的普通話口音很重。
可畢竟能跟人交流。
關蔭就帶著孩子們,讓貢嘎帶頭往他家走去。
山村里的房子都很破舊,紅泥墻已經顯得發黃。
貢嘎家的房子并不比別人家的差,因為所有人家的房子都一樣差,搖搖欲墜。
一間大房子,分成三部分。
中間是住的地方,地上一個火坑,兩邊一個住人一個空起來。
不是為了干凈而是根本沒有什么可以存放。
“來,咱們燒水先。”關蔭讓安保隊員們幫著孩子們打水燒開水,自己把房子里的吊鍋拿出來,在院子里生起火堆開始做飯。
房子里,幾百斤土豆堆放著,不知誰家的雞從里頭鉆出來,尖叫著一路順著山跑下去。
人沒法在土豆堆里挑揀,隨便抓一把都是雞糞和土豆水。
知州站在院子里都傻了。
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還能這么貧困。
“把這邊的負責人給我叫來!”知州下意識地要批評別人。
關蔭一邊刷鍋一邊教導:“你這個法子就錯了,方向性錯誤。駐村的干部,有可能很多時候是懶惰的,但這么窮的村莊,又是那么慘痛的歷史,幾個工作人員是改變不了的。你批評他們,那可能是糾正了錯誤,但也冤枉了下力氣的人,捫心自問把你放在這里,不給你門路,你沒有人脈,更沒有資金,你能對這里做出什么貢獻呢?不要把辦公室或者表單扶貧那套拿到這里來。”
他能理解這的事,也知道有些人應該批評。
但現在算賬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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