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石小四哀嚎地厲害,但崔翎覺得這門婚事告吹的可能性不大。
蘇家是真心覺得這門親事滿意的,石修謹若是想和自己的二叔一爭高下,也需要蘇家作后盾。
這應該是老太君和沐陽伯夫人私底下已經有了共識的。
石小四肯定沒有說不的權利。
但崔翎心里也很清楚,只靠家族的聯合維系的婚姻雖然能夠保證永固,地位,尊重一個都不會少,但只有兩情相悅彼此相攜,日子才會真正過得好。
蘇芫這樣開朗大方的女孩子,她希望她能有一個平順幸福的將來。
想了想,崔翎說道,“看一個人到底怎么樣,怎么能僅憑一兩眼就隨意下定論?”
她的表情認真極了,“就好像當初我頭一次見你時,就以為你是個魯莽沖動又有些蠢鈍的傻蛋,可后來經過相處,才知道你是個英偉睿智的美男子 石小四張了張嘴,不敢置信地問道,“英偉?睿智?美男子?我?”
看到崔翎十分用力地點頭,他簡直都快要感動地哭了。
他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五嫂嫂,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心里想想就好了嘛,不要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怪羞人的。”
崔翎強忍住笑意,臉上仍舊一副誠懇的表情,“石小四你不要謙虛,嫂子詞窮,只能想到這一點夸獎,你是實至名歸的。”
她緊接著說道,“我相信,這樣英偉睿智的你,絕不會因為一個小誤會而對蘇姑娘下定論,她雖然力氣大,但卻是個直率大氣的好姑娘,我和她雖然相處不久,但卻很喜歡她呢。”
石小四陷入了沉思。
他剛入平西侯府初見這位蘇姑娘時。和盛京城的任何一位名門閨女不同,她沒有扭扭捏捏地往大人身后退縮,而沖著他友善地笑了。
接風宴上,他失碎了酒杯。也是蘇姑娘第一個開口張羅下人送上新的,替他解了圍。
就是被無辜踹了一腳那天,他也是聞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卻又好聞的香味才忍不住坐到她們那一桌觀牌的,否則,他一準要去抱舅祖母的大腿啊,干嘛不要臉地湊到年輕女子的那一桌。
石小四猛然想到了當初曾因為識人不慎而被宋梓月騙得團團轉的那次。
宋梓月素喜好裝白蓮花,可他卻被之蒙蔽,差點鑄成了大錯。
他暗恨自己吃過這樣的虧后,竟然還不懂得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僅只是因為被蘇芫踢了一腳。就忽視了她所有的好,認定她是個母老虎一般兇殘野蠻的姑娘。
這對她簡直太不公平了!
不就是被踢一腳嘛,雖然有點疼,但他男子漢大丈夫還是習過武的,難道這點小力道都承受不了嗎?就這點出息。還想著要當馳騁疆場的大將軍?
再說…
石小四想到了蘇芫那江南水鄉女子般溫柔婉約的臉龐,那氣質,那眼神,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軟糯好聽的,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便覺得心跳加速起來。
他想,除了有點兇。蘇姑娘的容貌可完全就是他夢想的妻子的模樣啊!
這么多年,別的小伙伴們不知道都有了多少女人了,而他還只是停留在看小黃書的水平,不肯再進一步,至今保持著處.男身軀,難道不就是在等待這樣一位門當戶對。年貌相當,又符合自己審美水平的妻子?
如今,那個人就在眼前,且很快就要訂立鴛盟,他還在這里吵著不娶?
一定是腦子被驢子踢了吧!
石小四經過激勵的思想斗爭。心中想法立刻煥然一新了 他十分感激地對崔翎一鞠躬,眼淚汪汪地說道,“五嫂嫂,謝謝你!假若不是你的點撥,我一定還會繼續被自己的小心眼蒙蔽,蘇姑娘確實是個好女子,我…我這就去和舅祖母說,我愿意娶她!”
崔翎看著石小四在那奔跑的身影,滿臉黑線。
她忽然有點為蘇芫覺得可惜,那么好的姑娘后半輩子都要落入石小四這個逗比的魔爪了,這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所能承受得起的啊!
但她隨即又自我安慰地想道,石小四雖然有點逗比,但也挺好忽悠的,只要多加引導,完全可以將他變成死忠。
實在不行…不還能動用武力嗎 石小四到底是如何和老太君說的,崔翎不知道,但是接下來的幾日里,她偶爾出去逛個園子,便總能看到石小四和蘇芫在一塊的身影。
有時候,她和蘇芫正在一塊兒說話呢,就忽然見到石小四不知道從哪里摘了一大捧野花來,嬉皮笑臉地要送給蘇芫。
蘇姑娘初時還挺反感的,從不給他好臉色看。
不過慢慢地,不管是野花還是叫不出名字的小玩意兒,她雖然板著臉說他幾句,卻也都收下了。
崔翎就曉得,這對未來小夫妻不用她擔心了,他們兩個將來一定粘膩地令人發指。
平西侯府一片安寧和樂,但西陵城卻不太平。
在令尹書房被盜之后,城中又有幾家官員府邸遭了賊竊。
丟的都不是什么貴重物品,多是一些往來文件,經過清點發現,這些文件雖然都不甚重要,但卻都與一個盛乾的人有關。
五郎和平西侯深度挖掘之后,竟然驚奇地發現,盛乾就是當年欺騙了蘇姑姑感情的西域人!
平西侯百感交集,想到自己被毀了人生的女兒,他發誓一定要將這件事徹查到底。
五郎卻覺得有些詭異,平西侯府的千金小姐,雖然沒有盛京城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可就是出個門逛個街市,隨行也有無數護衛保護,哪里有機會結識個西域人?
結識也就罷了,還愛上了對方,這有點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蘇世子卻道,“小妹是老幺,年齡與我們其他兄弟姐妹差得多,她出生后沒有多久,家母就過世了。大家憐惜她,便有些寵過了頭。”
他連忙說道,“不過,小妹雖然性子有些任性,但心地卻是極善良的。那個盛乾,便是她一次出門時偶然遇到救下的。”
年輕的少女出門踏青,偶遇被人追殺身負重傷的男子,她挺身而出出手相助救了他。
因為對方是完全不同的人,不論長相還是性格,無處不在吸引著好奇的姑娘。
她就此淪落,并執迷不悔,一心一意想要嫁給他。
兩個人也曾有過美好的時光,彼此恩愛,信誓旦旦說要私奔。
但那個人卻早走了一步,只留下滿腹期待著要過幸福快樂的生活,最終卻被現實殘忍無情打碎的姑娘 她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將自己徹底埋了起來,久而久之,神思顛倒,囈語噩夢,癡心人成了癡人。
五郎聽完故事,便更覺奇怪,“當初,舅祖父沒有去查一下那個盛乾的底細?”
他沉吟著說道,“他是西域人,卻有個盛朝人的名字。假若他一直都在西陵城里生活,那么光憑他那張臉,也一定十分引人注意,不可能打探不到。假若他從西域而來,那若無通關的文書憑證,他是過不來的。”
有通關文書到西陵的西域人,多是商販,也有西域朝中的官員,普通百姓的可能性很少。
可尋常商販,是不會遭到別人追殺的。
還有,盛,是盛朝國姓,雖然百姓也有,但一個來歷不明的西域人,卻冠著盛朝的國姓,還是讓人覺得萬分奇怪。
那個盛乾,一定不是普通人。
平西侯沉著臉不說話,半晌搖了搖頭,“那人好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他苦笑起來,“我只查到他是以香料商販的身份取得的通關文書,其他就什么都沒有啦!”
在蘇姑姑給盛乾安排下住宅之前,他完全沒有居住過的記錄和痕跡。
至于后來去接他的豪華馬車,也好像在西陵城憑空消失了,去西域的出關記錄上也不存在。
五郎想了想,“有人偷取一個十年前曾經在西陵出現過的西域人的資料,這里頭不尋常。這件事,說不定就和皇上派我來西陵的原因有關聯。”
他頓了頓,小聲問道,“小姑姑就沒有說過什么嗎?”
蘇世子嘆了口氣,他搖頭說道,“小妹有時也清醒的,但大多數時間渾渾噩噩,我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沒有人忍心去問她,還要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他們都知道,在盛乾的事上,沒有人會比蘇姑姑知道得更多。
然而,對于一個遭受到了如此殘酷的情傷,將自己的人生攪得一團亂,亂到神志不清的女人,他們實在沒有勇氣再揭她的傷口。
五郎想了想,便不再多說。
到了夜間,他將這件事告訴了崔翎。
崔翎皺了皺眉頭,“舅公和大舅舅愛護蘇姑姑,這份心意我都懂,可若是當初,他們不是一味地順著她,而是及時將她從巨大的失落中拍醒,好好開導她,也許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過只是被男人騙了一場,是多大的一點事?
再說西陵也不是盛京,平西侯也不像內地的一些權貴,他愛女如命,根本就不在乎她想要私奔會丟了家族的臉面。
失戀一時痛,但只要善意引導,絕不會一輩子走不出來。
她想了想,神情肅穆地對五郎說道,“我想見見蘇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