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田剛重新出現在樓道門,上了車,一溜煙回到了肉聯廠。
讓下面的人給自己找來一個鋁盆,田剛坐在辦公室里,看著自己手上的筆記本,想了想,最后下定決心,開始一頁一頁的把筆記本撕下來。然后掏出打火機來,開始一頁一頁的,把自己親手記錄下的內容部燒掉。
砰砰砰!
田剛燒到一半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他猛地打了個激靈,連忙甩了甩手上的紙張,把上面的火苗甩滅,然后他把火盆塞到辦公桌地下,手忙腳亂的收拾滿地的紙張。同時他抬起頭,看著辦公室的房門,喊了一句,“誰啊?”
“爸,是我。”
門外傳來田如成的聲音,田剛聞言松了氣。
他站起身來,走過去打開辦公室的門。
一開門,房間里的濃煙就把夢外的田如成給熏了個夠強。
“咳咳,爸,您在里面干啥呢?”
“沒啥,你先進來。”
田剛伸手把田如成拽進辦公室,然后重新把房門鎖上。
田如成看著自己的父親,臉色有些不好看。
“爸,我今天過來是有事要和您。”
“我知道你想什么…”田剛一邊著,一邊重新走到辦公桌前,把鋁盆從桌子下面抽出來,然后重新坐在板凳上,彎腰把散落一地的紙片撿起來,重新用打火機點燃。看看熊熊的火苗,田剛的聲音很平靜,“你肯定想我對云太偏心吧,我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對你們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如果你們也想單干,我也能給你們同樣的支持,你現在過來找我訴苦,其實根本沒有必要,有那點時間,你,還有你的其他弟弟妹妹,你們不如好好想一想,到底是繼續和周家一起干,還是你們拆出來自己干。反正我多的不,免費的肉,你們所有人都有,能做到什么程度那是你們自己的本事,我不會提供更多的幫助。”
田剛都把話道這個份上了,田如成也無話可。
他看著自己的父親,看了一會兒,然后突然彎下腰,把腳下的一張紙頁撿起來。仔細看了幾眼,然后他很是驚訝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爸,這是…”
“怎么了?”
田剛抬起頭看著田如成。
“您這上面寫著的這些…這東西您怎么敢留下這種白紙黑字的證據?要是被人看到了,咱們家可就都完了!”
田如成作為田剛的長子,對于田剛的事情知道的最多,包括田剛怎么弄錢,怎么貪贓枉法,有很多田如成自己也有直接參與,所以對于父親的灰色收入他是了解的。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瞞著所有人弄出了這樣一份筆記。
“嘿,如成啊,你以為這東西就只是一個賬本?你錯了,這是人情,這上面記著的可都是一份份的人情,有我送出去了,有我收回來的,還有我收不回來的,都好記性不如個賴筆頭,這么多東西,你,那得是什么腦子才能記下來?”
田剛笑著搖搖頭,又把三張紙丟入火焰之中。
“可是,就算是記不住也不能留下這種證據啊,這東西太危險了,”田如成搖搖頭,他看著自己的父親,“那您既然已經記下了這些東西,為什么有要把它燒掉呢?您現在就不擔心記不住這些人情了?”
“擔心啊,但是我更擔心這東西被其他人看到。如成,你的沒錯,這玩意兒留在手里就是個不定時的炸彈,保不齊什么時候就爆炸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在鳳凰國際的那套房子遭賊了,里面幾百萬的財物部被人偷走。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眼前都冒金星了。好在這東西沒有被偷走,不過這也給了我警示,這玩意兒,不能留了啊。”
田剛這話的時候,眼睛還盯著火盆,盯著火焰中不斷卷曲焦黑的紙頁,眼底似乎還有不舍之色。
田如成聞言卻沉默了,好半天他才無奈的嘆了氣。
“爸,您,您這是為了什么呢媽跟著您一輩子也吃了不少苦了,那種年輕,給我當孩子給您當孫女都差不多了,您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田如成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一直沒有告訴自己的母親而已。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如成,人這一輩子活了個什么,不就是票子和女人?我現在有票子了,當然會想要找個漂亮女人。你媽確實跟著我吃了不少苦,但她現在也享福了啊,你以為她一年花的錢少了?打一次麻將就好幾千好幾萬的輸,她一個月輸的錢比別人一輩子掙得都多。你老子我也沒別的愛好了,就好這一,所以,相互理解吧。”
田剛語氣平淡的道,似乎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個陌生人似的。
田如成再次沉默,好一會兒他才苦笑一聲,蹲下身,把自己手上的紙頁送入火焰之中。
“爸,您自己的私生活我不管,也管不了。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要和您。”
著,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
田剛也注意到了自己大兒子的表情變化,他也把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什么事?”
“有人在調查您…”田如成沉聲道,“但是這個消息的準確性我無法百分百保證,我只是聽到消息,好像有人在調查肉聯廠近十年的賬戶信息,您知道的,我有個朋友在銀行上班,這個消息就是他告訴我的。但是他不是直接負責這一塊的,而且他的位子有些低,更多的東西他也打聽不到,所以這消息目前只是一個猜測。”
“調查肉聯廠,”田剛的眉頭皺了起來,“肉聯廠現在已經成了市里面最邊緣化的企業,怎么還會有人調查這個破地方的賬戶信息?你那個朋友沒到底是什么人在調查?具體調查哪個部分?”
“不確定,我剛才不都了嗎,他位置太低,而且他負責的不是這一塊,他只是在一次聚餐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他們領導的對話,但他沒聽清,也不敢妄下定論。之所以告訴我,其實就是想讓我給您提個醒,最近就不要有動作了,保不齊真的有人盯上咱們了,您再有兩年就退休了,咱們現在一切以維穩為主。您弄的那些錢,就算沒了那幾百萬,剩下的也夠您老兩后半輩子好活了,而且您們不是還有我們嗎?錢沒了就沒了吧,千萬不要再下手了。”
田如成心翼翼的道。
“放屁,你還教育起你老子我了。”
田剛眉頭一挑,瞪著眼睛看著田如成。
田如成立刻低下頭去,他當然也不愿意出這樣的話,可是關系到一整個大家族好幾戶家庭的未來,他不得不上心。他這個父親什么都好,就是膽子太大了,撈起錢來真的是每個分寸。
前兩年他們兄妹還很開心的跟在父親后面一起撈錢,但這兩年各家的錢都多了起來之后,他們開始變得心翼翼起來。到底,田家的子女們其實也沒什么大野心,覺得由目前這樣的家產已經夠一輩子花了,沒有必要再冒險了。
所以他才專門找到父親,想要一下這個事兒。
結果來了以后居然看到了父親隱藏著的另一個秘密,那個記錄著所有金錢交易的筆記本,他的心弦一下子就緊繃起來。雖然父親現在正在燒毀筆記本,但筆記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不確定因素,誰又能保證父親手里沒有第二個筆記本?
所以本來田如成還準備用更加溫和委婉的方式提醒父親,但現在他也不得不有話直了。
“爸,總之,咱們這兩年還是稍微心一些吧,還有云那里,您可以象征性的收一些錢,不能一個大子兒都不要,太顯眼了,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啊。”
“嘁——要是被抓把柄,早就不知道有多少把柄被人抓住了。行了,這些事兒不用你操心,你老子我知道怎么做。還有事兒沒?沒事兒快滾,看見你就煩。”
田剛開始攆人了。
不過嘴上著犯人,實際上他對自己這個長子還是滿意的,否則早就大耳撇子甩過去了,還能容他在這里這樣話?
田如成無語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無奈的點點頭。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總之,您好好想想我今天的話,我是為了咱們家好啊…”
“滾蛋!”
田剛輕罵一聲,起身把田如成推了出去。
等田如成走了,田剛才重新坐下去,繼續燒紙玩兒。
這筆記本挺厚的,前后燒了十幾分鐘才部燒完,等最后一張紙也都變成灰之后,田剛往火盆里倒了些水,把火徹底澆滅。
又等了一會兒,等辦公室里的煙味兒散的差不多,也到了下班的時間。田剛把筆記本燃燒之后剩下的灰燼部倒進一個塑料里面,穿好大衣,夾著公文包,提起塑料,正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再次被人敲響。
不過這一次他不緊張了,畢竟筆記本已經化作灰燼,他也不擔心有人能從灰燼里發現什么,所以他很放心的打開了門。
然而一開門,他就如遭雷亟般,整個人就僵在原地。
因為門外站著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是田剛田廠長嗎?我們接到舉報,您在工作期間有嚴重的貪污腐敗行為和作風問題,現在需要您配合調查,所以請您和我們走一趟吧。”
田剛的公文包掉了,手里裝著灰燼的塑料也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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