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所有的事情,萊納回到溫德米爾旅館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原本他們定于今天離開,但由于各種事務的耽擱,萊納決定再留一天。
梅肯的尸體,以及攜帶的東西都被菲爾德閣下帶走,僅僅在檢查之后,給萊納留下了一件魔法道具。
那是一枚胸針,只要佩戴在身上,就會顯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其他人忽略自己,但長期佩戴容易導致迷失自我,想必梅肯多次逃脫追捕,便是靠著這一枚胸針的能力。
無論是萊納還是芙蕾雅夫人都極為疲勞,今天和梅肯的戰斗強度很高,如果不是因為菲麗絲和赫萊森的中途介入,可能萊納還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等待菲爾德閣下的到來才有可能制服梅肯。
萊納睡得很熟,幾乎躺下就睡著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九點過半。
芙蕾雅夫人則縮成一團,躺在床的另一端,睡得正香。
沒有吵醒這只貪睡的小貓,萊納換好衣服,走出了房間。
“早啊,萊納,唔唔......”
克萊爾睡眼惺忪,正揉著眼睛走出房間,她昨晚等到萊納回來才像個小貓一般在萊納的懷中蹭了好久才離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克萊爾大約也預感到了萊納昨天的驚心動魄,只是她沒有多問,她相信萊納會告訴自己的。
兩人似乎有某種默契,也沒多少說話,來到了一樓的大廳。
這里依舊是布置了一半的模樣,似乎從得知了自己兒子韋斯特的死訊后,梅森叔叔便再也沒有心情慶祝自己的六十歲生日了。
柜臺后,梅森叔叔正拿著抹布擦拭桌面,看到萊納與克萊爾,他有些勉強地笑了笑。
“今天是我的生日,本來應該好好慶祝一下的,讓你們失望了。”
“啊,祝您生日快樂。”
萊納急忙說道,他之前也沒準備,只能當場從儲物袋里找到了一枚水晶。
“這是能夠安定心神的水晶,帶在身邊能平復情緒,抱歉我只有這樣的禮物。”
這枚水晶是萊納自己拿來練手的魔法道具,其中的魔法主要是能夠讓人鎮靜下來,屬于沒什么太大用處的小玩意兒。
接過水晶,梅森叔叔連忙道謝,或許在這本應該熱熱鬧鬧的生日里,他只收到了萊納這個外人的禮物。
就在萊納準備辦理退房事宜的時候,從門口探進來了一個腦袋。
“請問這里是溫德米爾旅館嗎?”
那人頭上光禿禿的沒有頭發,卻有一道疤痕位于頭頂,三角眼,看起來十分兇惡,不過與他略顯嚇人的外表不同,他詢問的語氣倒是相當平和,呈現出了巨大的反差。
“是的,請問你是住宿嗎?”
梅森叔叔收起了萊納送給他的禮物,從柜臺后走出來。
無論如何,生活還得繼續。
“不,呃,該怎么說呢。”
那光頭男子反倒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他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接著說道。
“我是來找韋斯特.溫德米爾的。”
“什么?”
梅森叔叔愣住了,從一個陌生人口中聽到自己死去的兒子的名字,令這位老人家有些恍惚。
“呃,我是安納海姆商會的科恩.布萊特,過去曾經受過韋斯特先生 的幫助,他拒絕了我想要給予他的報酬,只希望我能在今天來到歐姆斯特,為他的父親獻上生日的祝福,韋斯特先生說,自己的父親喜歡將名人的合影擺在家里,如果像我這樣的人能夠去的話,他的父親會相當高興。”
科恩.布萊特說道,能夠聽到語氣之中的誠懇。
“這......”
梅森叔叔愣住了,他看了一眼餐廳,那里有一面墻,墻上是各種名人與溫德米爾旅館的合影,有些虛榮的他最喜歡的就是這面墻,曾經不止一次向他人吹噓過。
“這就是溫德米爾旅館?韋斯特那小子在哪里?”
還沒等梅森叔叔反應過來,從科恩的身后傳來了一聲粗獷的喊叫,那是一位滿臉絡腮胡,頭發如同虬結的樹根般不拘一格的壯漢。
在這位壯漢身后,一陣喧鬧聲傳來。
梅森叔叔來到了旅店門口。
他看到的是一群陌生人。
既有身著考究禮服,帶著單邊眼鏡,高禮帽的紳士,也有穿著隨意,胡子拉渣的年輕人,有打扮得花枝招展,仿佛下一刻就能去參加舞會的交際花,也有行動不便,卻依舊拄拐站立的老者。
他們很明顯并不互相認識,身上衣服的風格也來自不同的國家,甚至使用的語言都有著巨大的差異。
但所有的人,都在念著同一個名字。
韋斯特。
“這些人是?”
梅森叔叔感到難以呼吸,喉嚨之中有無數的話語呼之欲出,他看向科恩,想要尋求答案。
“我和他們聊過一會兒,這些人都是曾經和韋斯特打過交道,受到過他幫助的人,和我一樣,韋斯特沒有要求他們的謝禮,只希望他們能夠在今天,為韋斯特的父親獻上生日的祝福。”
科恩解釋道,語氣中,百感交集。
“我和韋斯特接觸的時間還挺長,他和我說過,自己曾經犯下了難以彌補的錯誤,不想要拖累自己的父母,所以他這些年一直在大陸上游歷,想要通過幫助他人來贖罪,他說,等他幫助過一百個人之后,就回到故鄉,為自己的父親慶祝六十歲的生日,在米德蘭聯邦,這是一個人最重要的一天,他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夠原諒他。”
聽到科恩的話,梅森叔叔扶住門框,一陣目眩。
“說實話,我也已經離家很多年,以前,總是想要遠離家鄉,闖蕩更大的世界,但等到自己已經功成名就的時候,父母卻早就已經不在人世,從此以后,自己再也沒有了可以回去的家鄉,我能理解韋斯特的心情。”
科恩深有感觸地說道,這一次來歐姆斯特,他不光是為了履行和韋斯特的約定,也是為了填補自己內心的空缺。
或許到場的這些人,也都有各自的鄉愁,韋斯特的舉動喚醒了他們沉睡多年的這份情緒,他們才會不遠萬里,來到這里。
到不了的是遠方,回不去的是故鄉。
“這個蠢兒子,想回來就直接回來啊!”
梅森叔叔終于無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緒,這也是他從聽見韋斯特的死訊以來,第一次放聲哭泣。
目睹了這一切,克萊爾輕輕握住了萊納的手,她覺得自己眼睛有些酸,某種難以言狀的情緒在胸口滿溢,似乎要噴薄而出。
而萊納,則回握住了克萊爾柔軟的手掌,輕聲說道。
“走吧,我們也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