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個時候我折的紙鶴?”
丹娜愣住了,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成功施放第一個法術法師之手,并用這個法術折了一只造型別扭的紙鶴。
但當時拿給父母看的時候,卻遭到了嚴重的打擊,父親視若無睹,母親則出言嘲諷,事后,傷心的丹娜將那個紙鶴撕得粉碎,丟進了垃圾桶里。
可為什么它會出現在這里?
“十年前,臨近你生日的時候,哥哥曾經問過我怎么修復碎片的事情,他作為中階法師,卻完全不懂這些手工活,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將被你撕碎的紙片一點點從垃圾桶里收集起來,再小心翼翼地粘黏到一起吧。”
切斯特看著玻璃盒子里的紙鶴,輕聲解釋道。
“你不知道哥哥看到你成功施放魔法之后有多開心,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那樣的笑容,是我過去從來沒有見到的。”
“可為什么,他們不是對我很失望嗎,不是認為我根本沒有辦法成為一位法師嗎?”
丹娜感到心跳很快,過往種種在腦海中浮現,她突然感到混亂,跌坐在椅子上。
“你的父母從來沒有對你感到失望過,他們只是不善于表達自己對你的愛,你看看這個盒子的底下,應該還有一封信。”
切斯特指了指盒子,丹娜很快就在盒子底座上找到一封歷經滄桑的,皺巴巴的信。
信封上沒有署名,也沒有收信人,只有簡簡單單的,以通用語書寫的一句話。
——如果你找到這個儲物袋,請把它交給我們的女兒。
字跡有些凌亂,可能是在十分緊急的情況下書寫的,但丹娜還是一眼就看出,這是父親的筆跡。
她放下玻璃盒子,拆開了信。
致丹娜。
在信的開頭,沉穩的筆跡如此寫到。
“丹娜,或許當你看到這一封信的時候,我和你媽媽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我還是想說,我們愛你。這個禮物是為了紀念你那笨拙但又突破性的第一次施法而準備的,我和你的母親并不是刻意忽略你,我們只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不知如何是好,卻沒想到這樣會傷到你的心。”
丹娜默讀著信件,她感到心中有什么封存了多年的東西正在不斷滿溢,快要噴涌而出。
“丹娜,其實我和你的爸爸并不一定要求你能成為一名偉大的法師,我們只想你能夠平平安安地長大,成為你所希望的模樣,媽媽愛你。”
字跡突然變成娟秀的花體字,雖然有些凌亂,但丹娜也很快就認出這是母親的手筆,在這一段之后,文字又變成了丹娜父親的字跡。
“雖然不知道你拿到這封信會是什么時候,甚至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傳達出去,但我還是要在這里對你說一聲,丹娜,生日快樂。”
丹娜有些失神,信里文字與回憶交織,令她極度混亂。
過去認知中,那嚴厲,冷漠的雙親,與信件里溫柔,慈祥的父母相重合,逐漸化為了兩個模糊的身影。
“這個儲物袋原本是哥哥用來裝實驗筆記和論文草稿的,但或許在半位面瀕臨崩塌的時候,他毅然將其中的東西拿走,轉而留下了這一份禮物。”
切斯特解釋道,他下意識掏出了煙斗,但忽然又意識到什么,將其放了回去。
“在這個儲物袋被送到我這里的時候,實際上在儲物袋的里面,還夾雜有很多張紙條。”
他拿出幾張皺巴巴的紙,上面,不同字跡的留言遍布:
“請轉交給他們的女兒——奧本海姆半位面,H.P.S。”
“如果有人認識丹娜.克里斯汀,請將這個東西轉交給他——普拉默半位面,礦山里的蔡斯。”
“克里斯汀,我好像知道有人姓這個——尤格拉半位面,迷人的希拉爾。”
“可以去第三星域的半位面找找——D.C。”
“要是誰敢亂動這里面的東西,我格米蘭第一個宰了他——‘屠夫’格米蘭.萊恩科。”
“丹娜.克里斯汀,這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游蕩者布洛尼。”
“第三星域沒有找到主人,或許該試試第二星域,或者,主位面?可那實在是太遠了,不過我會嘗試一下——赫爾墨斯,一個半位面旅行者。”
“我從一具尸體上找到了這個,他的手緊緊攢住這個東西,我想不通,為什么他會這么重視這東西——恩格爾,來自菲奧娜位面。”
“補充上面一條,我想我能稍微理解那位死者了——恩格爾,準備前往卡達位面。”
......
這樣的文字還有許多,所有的語句,所有的留言,都在為著這一份送給陌生人的禮物而留。
出事的米德加爾半位面位于文明的邊界,距離主位面距離遙遠,這個不知為何能夠留存下來儲物袋想必是橫跨了上百個位面,經歷了上千人的手,延綿十年的光陰,才終于傳遞到它應該送達的地方,而這其中只要有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那么它便會永遠迷失在這個世界中。
但它終究還是回來了。
拾起這份禮物的人,在閱讀過其中的信件,看到這一份禮物后,選擇將其傳遞下去。
只為守護一對父母為他們女兒小小的愛。
“他們夫婦兩人一直在研究半位面,試圖以最簡潔優美的語言來描述世界的構成,我想,他們的確做到了。”
切斯特吸了吸鼻子,接著說道。
“哥哥過去和我說過一句話,他們的研究是為了證明這個世界是美麗的,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在年輕的我看來,這個世界充滿了紛爭,不平等,利欲熏心與丑惡,但看到這個禮物之后,我覺得我能稍稍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并非只是一個簡單的生日禮物,這是克里斯汀夫婦在最后留下的,由千百位傳遞者,花費十年的時光,共同譜寫的論文。
超越了性別,種族,位面,時間的,最簡單也是最復雜的論文。
有關“愛”與“世界”的論文。
丹娜猛然回想起,早已模糊在記憶深處的某個午后,自己父親揉了揉她的腦袋,隨后將小小的丹娜抱起,就如同一對普通的父女般,在草坪上嬉戲,而母親則坐在一旁微笑著看他們打鬧。
那是遙遠的恍如夢境的時光,本應是自己心底最珍貴的至寶,究竟是為什么,自己會遺忘了呢?
鼻頭一酸,丹娜終于按捺不住眼中的淚水,她輕輕拿起了那個玻璃盒子,以溫柔而輕盈的聲音說道。
“歡迎回家,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