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并不知道外十八支情況的容靜被自己的念頭生生嚇出一身冷汗,但很快她就鎮定了下來。
容茹曾告訴過她,他們查到點東西,只要外十八支堅持不懈,肯定能揪出幕后黑手。如果現在銀石的解藥出現,那么那個持有解藥的人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她非常清楚容梓在昏迷前一定跟顧朔說了什么,顧朔問的那些問題有明確的指向性——諾曼.威登——這個本來就洗不干凈的男人,成為別人的替罪羊太理所當然了,甚至放在整個加國貴圈都極具說服力,容家人也會更愿意相信是外鬼而非內賊。
容靜拿起手機,立即給諾曼.威登打電話,但很奇怪的是,諾曼.威登一直未接,就在她焦頭爛額時,容海帶著容家內十八支的人過來,只是一個眼神,容家的人便圍住了容靜。
容靜感覺很不妙,但并沒有慌亂,仔細打量著容海,問:“什么意思?”
容海似笑非笑上前,取走她握在手里的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通話記錄,隨即擺出個痛心疾首的表情:“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竟然還對諾曼.威登執迷不悟!容靜,你叫我太失望了,枉了我曾經還一心要擁立你當家主!”
容靜想說點什么,外十八支的代表人之一容瑾也駕車趕到。而他帶來了一個消息,從他們的渠道查到康妮.威登手里的確掌握了銀石解藥。
“你偏要這個時候跟諾曼.威登聯系,容靜,對不起,我只能將你當嫌疑人監管起來。”
容靜絕對沒料到只是半個小時時間,整個形勢全都逆轉了。
外十八支拿出了他們查到的證據,處處都對威登家族不利。這些東西足夠容家向威登家宣戰。而她也從一個旁觀者變成了串謀者,無法為眼下的局勢說一句話。
若讓有心人陰謀得逞,這次容家與威登家的宣戰,將是真正你死我活的戰爭,容家與威登家,只能有一個立在加國的國土上。
容靜臉色蒼白:“你們有沒有想過容家的奸細也滲透到了外十八支,這些情報也許根本就是個誘餌?”
容瑾沒說話,容海冷笑道:“最大的奸細難道不是你嗎?我的好外甥女!”
容靜看向容海意外的其他內十八支的人,“你們也不信我?”
這些人,有些曾經追隨過她,有因為利益也有因為情誼,但此刻卻沒一個人愿意站出來力挺她,反而有一個以前比較疼愛他的叔叔說:“阿靜,你的心一直都不在容家上。你喜歡過兩個男人,一個諾曼.威登,一個顧凜,他們可都是容家的死敵啊…”
身為容家一派領袖,卻不顧容家世代仇怨,這樣毫無負擔地去喜歡自己仇敵,叫那些原本支持他的人情何以堪又如何服眾?這簡直就是裸的背叛!
容靜也終于明白自己的“任性妄為”最終導致了怎樣的結果,但她不后悔,此刻只是長出一口氣,道:“我相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這件事總會水落石出的!”
容海一揮手,內十八支的人想將容靜帶走,容瑾站出來說:“銀石的事一直是外十八支負責,容靜交給我!你們內十八支的也該避嫌。”
容瑾沒有明說,卻無意在打內十八支的臉。內十八支勾心斗角慣了,難保沒人趁機興風作浪顛倒是非黑白,何況,容靜是一派之首,她既然有重大嫌疑,那曾經擁護她的人也就不可能干干凈凈摘出來。
為了表明自己干凈的立場,容海欣然應允,他還是很樂意跟外十八支合作的。
待容瑾將容靜帶走,容海進入醫務室,用自己的血喚醒容梓。看得出容梓很虛弱,容海遞給她一杯水,容梓喝了一口。
“今天辛苦你了?”容海還是很心疼這個女兒為了大局如此受苦受累的。
容梓臉色很不好,她看著自己的父親有些猶疑地說道:“爸,你覺得顧朔會站在我們一邊?”
“他不是已經按你給的線索去找康妮.威登了嗎?你還懷疑什么?”
容梓沒敢說話。當時她受傷,顧朔將她從楚涵的房間帶出來時,整個氣場都變了。
他竟然問她:“真是楚涵傷了你?”
她很篤定當時的角度只能看到是楚涵推開她,而銀石在楚涵手里,為什么這個男人還會懷疑?他憑什么懷疑?
當時她的就回答了一個字:是。
而男人看著她再沒說話。
頭一回容梓清楚感覺到自己根本無法駕馭這個男人,她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管她如何賣慘賣苦,甚至將她與楚涵的關系深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聽完這些,男人反而顯得很冷靜,只對她說了三個字:“你說謊。”
容梓差點被這三個字直接嚇暈厥過去。
男人盯著她,不容違逆:“我再給你一次說出實情的機會。”
那一剎那,她知道之前準備的所有臺詞都失笑,情急之下只好說:“我是陷害了楚涵,因為,她想用銀石之傷留住你。她太卑鄙了,你敢說你沒有受到她影響?我想,如果我也中了銀石的毒,是不是就能得到你的公平對待?”
男人臉上依然沒有情緒,容梓心很慌,過了好久,男人才說:“所以,那塊銀石也是你的?”
“是的。”
“哪里來的?”
“威登家。他們有銀石,也有解藥,但梅琳娜和卡洛琳扛下所有的罪,連外十八支的人因為護著楚涵這個受害者也選擇相信威登…”
容梓說了很多,這些話明明是謊言,但她卻信手拈來,因為這也是加國貴圈本身就存在的謠言。
她不知道男人到底信沒信她,只聽最后他說:“我會守護你,即便你錯了,我也會守護你。”
這簡直是她聽過的最美的情話,不分青紅皂白,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為你做到,即便你錯了,與天下為敵,我也會守護你到底。
這是多么美妙刻骨的情話啊,但這話卻由始至終都不是要跟她說的。
容梓覺得,自己會昏倒不是因為銀石,完全是被顧朔這話給刺激的,因為她憤怒,無比憤怒,為什么沒有一個男人能像顧朔對楚涵那樣對她?
但這些挫敗她絕對不會告訴容海,她要在家族中做個有用的人,有利用價值的人,就不能承認自己的失敗,暴露自己的劣勢。
“我擔心康妮.威登那邊會有變故。”
“放心吧,對于一個被生母陷害,還受傷截肢,完全失去威登族人信任墮入地獄的人,她的念頭才最可怕!”
康妮.威登,曾經那個被加國貴圈捧在極巔的小公主,最后淪為被人唾棄的廢物和蠢貨,這種落差足夠滋生她的毀滅情緒。
“如果真是康妮.威登,我覺得以她現在的處境拉威登家族一起走向滅亡都是可能的,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
容瑾的車在松谷河畔疾馳,容靜就在車上,自從上車后她沒為自己開脫一句,但卻找了一堆可能的破綻。
容瑾表親一成不變,反而說:“這些都是你的猜測,凡是都講證據,外十八支做事一樣需要鐵證才能定案!”
換句話說,就算康妮.威登這個人可疑,在你沒抓住證據前,威登家族乃至威登家主諾曼如今最看重的女兒楚涵都會成為嫌疑人。
容靜不喜歡外十八支辦事的刻板性,此刻她已經不擔心自己,而是擔心楚涵和諾曼會被當成替罪羊一網打盡!
容家與威登家與顧家本來就是世仇,而楚涵沾了這兩樣,就無法在容家服眾。自己只是喜歡過這兩家里的人,連實質性牽絆都沒有,都被心腹抵制,何況楚涵,諾曼是她的生父,顧朔是她的丈夫,這些牽絆是絕對無法分割的,容海他們就是盯準了這一點,在容家內部煽風點火,才會那么多人擁護他。
只怕現在容立這個代理家主也沒了發言權,誰教楚涵是容立帶回來的,誰教他們血緣關系最近?
可笑的是,容立原本還想借用楚涵這個血脈傳承肅清內十八支,結果自己反而被肅清了。
外十八支的明線暗線時刻追蹤著顧朔的線路,果然是開往康妮.威登調養身體的諾頓莊園。
這個莊園是諾曼曾經給梅琳娜的禮物,康妮受傷被截肢后,一直閉門不出,跟任何人都沒有交集,諾曼便讓她一直住在這里。
顧朔的車一路飆進莊園,連個阻攔的仆人都沒有。明明是萬物復蘇的季節,整個莊園卻顯得陰森恐怖,寒氣透骨,仿佛到了一座死域。
顧朔將車停在大門外,跳下車,推開緊閉的大門。
大門吱嘎一聲開了,偌大的宮殿式的建筑卻沒有一盞燈,厚實的窗簾遮擋了所有窗戶,只從最上面的一方狹小天窗投下一縷光線。
光線照射下是飄浮的塵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怪味兒。
顧朔四周查看,這座莊園通道很多,房間也很多,他一時無法確定應該往哪個方向走。忽然東面傳來打雜聲,似乎有什么東西摔碎了,還有咒罵聲,顧朔迅速朝那邊移動,剛拐過走廊,就看到一個女仆裝扮的人從一個房間退出來,捂著額頭,鮮血伴著水漬從指間溢出。
“滾!我不需要你!”
女仆又氣又怒,終于破口大罵:“別以為威登家有權有勢,給再多錢,也沒人愿意來照顧你這個怪物!”
說罷轉身就走,正好撞在顧朔身上。女仆吃了一驚,但很快恢復鎮定,憤恨說道:“一個瘋子竟然還會有人來看她?年輕人,你該不會以為她還是那個威登家的小公主吧?你從她這里現在得不到任何好處!”
女仆很是不屑,還唾了一口才離開。
顧朔走進那扇門,只見地上有個缺了一條腿,另一條腿看似完好顯然也沒有行走能力的人坐在地上,正在努力將自己往輪椅上挪。
她伸出的雙手,其中一只手又兩個指頭缺失。不過她怎么努力,弄得汗流浹背,也沒辦法將自己挪上輪椅。
似感覺到身后有人,康妮.威登回過頭來,看著面前這個依稀有點眼熟的年輕男人,腦子一下定格,隨即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
“你,終于來了…”“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