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朔跟楚涵在漫城待了兩天,等楚涵燒退了,才回的帝都。
楚曼云沒有跟著回去,而是準備陪老爺子在漫城過年。
楚穆的腿在治療中,據說效果不錯,楚氏企業的事,現在是由楚暉在打理。楚涵離開時,楚暉給了楚涵一張卡,非常公事公辦地說了一句:“每年一千萬,我會親自轉到你卡上。這里面還有爺爺給你的過年錢。”
說完,又看看旁邊的顧朔,有些不甘愿說道:“我雖然不贊成亂、倫,但在楚涵被感染HIV時,你還能不離不棄,這證明了你的真心,我同意…”
要知道實情不難,顯然楚暉不是那種由人忽悠的對象。
顧朔不樂意了:“你同意不同意對我們都沒影響。不過看在你這個小舅子身份的份上,我姑且領了你這份好意。”
說完就摟著楚涵走了。
楚暉臉黑。
小舅子?
這個稱呼,怎么有點誘人呢?
回到帝都已經是傍晚,這個天黑得早,六點就已經摸黑瞎。
楚涵一打開別墅大門,就嗅到一股詭異的氣息,不自覺地往隔壁趙明軒的住處看去。
那頭烏漆墨黑的,沒一點人氣兒,她才稍稍放心。
“我們不該回這邊的。”楚涵心虛道。萬一趙明軒回來,還打算揍她怎么辦?
顧朔輕笑出聲:“他不會動手。”
“你確定?”
“當然!”
盡管有顧朔的保證,楚涵還是很不放心,丟下東西便往那邊荊棘門去,路燈有些昏暗,隔得遠,那邊看得并不分明,所以直到走到門邊她才發現異樣。
“這邊荊棘被誰拔了?”
離開帝都前,她明明記得這里還被趙明軒加高加長過的,而現在,那道小門直接被裸露出來。
楚涵膽戰心驚,趕緊用棍子撥弄旁邊的荊棘來應急。有荊棘攔著,趙明軒就算想殺過來也得多費一點時間,那她就有了逃跑的機會。
這想得正好呢,突然對面冒出個人頭來,陰惻惻地沖她冷笑。
楚涵大叫一聲,丟了棍子就跑。
“我守了你三天,你以為你還能跑得掉?”陰冷的聲音穿透帝都寒氣,嚇得楚涵直抖,慌不擇路一下,一根荊棘疼纏上她腳踝,噗通一聲,人摔到地上。
謝宸眼疾手快沖過來,試圖抓住她,一時沒剎住腳,蹄子被楚涵給拌了一下,手掌下意識往地面撐,噗一聲,干掉的荊棘刺扎進手心里,謝宸疼得直抽涼氣。
兩邊別墅的外燈幾乎同時打開。
顧朔趙明軒同時跑過來,看到摔成一坨的兩個女人都愣了一下。
謝宸,那個自命不凡的高嶺之花,終于還是沒能端穩她的精英派頭貴女架子。
趙明軒已經不忍直視了。
自從謝宸跟他回來就跟犯了神經病一樣,每天都蹲荊棘柵欄旁邊,摩拳擦掌,就等著揍楚涵一頓。
只怕她活這二十八年頭一回對一件事如此執著。
“呃…你沒事吧?”楚涵嗅到了血腥味兒,有些慌亂地看著謝宸。
謝宸那個郁悶啊,明明是她來揍楚涵,怎么就變成自己被傷了?
活了二十八年,她還沒受過這種委屈!
但此刻要揍人是不可能了的,因為太特么痛了。
謝宸黑著臉,一言不發。
楚涵這就尷尬了啊,一邊去扶謝宸,一邊說:“你何苦跟我一般見識?傷著自己多不劃算?看這血流得,怪叫人心疼的…”
你心疼個毛線球!
“你確定不是在幸災樂禍?”
楚涵無辜瞪大雙眼:“我像那么缺德的人嗎?我本來都做好準備讓你打的,沒料到反教你受傷,我是真的很過意不意!”
楚涵那個真誠啊,就差當著謝宸的面賭咒發誓了。
“真的?”謝宸狐疑。
“當然!”
為了贖罪,楚涵拖著謝宸回屋,親自給她處理傷口。
兩個大男人完全插不上手。
因為顧朔他們離開很長時間,這邊別墅什么都沒有,所以四個人去的趙明軒那頭。
“想喝什么?”趙明軒站在吧臺后面,嫻熟地拿起酒杯擦拭。
顧朔道:“酒就不喝了,她的感冒還沒好。隨便來得白開水吧。”
身為單身男人,趙明軒平素連準備開水的習慣都沒有,即便大冬天,口渴了也就涼水對付一下。
他一邊在廚房里手忙腳亂找燒開水的家伙,晃眼瞧得那頭客廳透出的兩個人影,而顧朔就靠在吧臺上,眼睛一刻不離楚涵身,渾身都散發著溫柔氣息。
那么一瞬間,他心里涌上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仿佛這個冷冷清清的別墅,終于有了家的味道。
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楚意識到,他一直將顧朔將楚涵當成最重要的家人,無論什么都無法割舍。
如果那支HIV是真的,他將在一夕之間失去他們,這種痛,他根本無法承受。
而楚涵為了不讓他孤單做出的那些啼笑皆非的事情,他一點也無法生氣,反而心里有些酸澀。
頭一回他意識到,如果自己不能得到幸福,無論他們走到哪里都是無法安心放心的。
“謝宸這幾天一直住在這邊?”
顧朔沒有回頭,盯著那邊說。
趙明軒將熱水燒上,擦干凈手,給他與顧朔各自倒了點紅酒,這才道:“她跟以前我對她的印象不一樣。”
若是以前,這個女人絕對不可能跟做賊一樣偷貓在荊棘柵欄旁守株待兔,她的一貫作風應該是趾高氣揚,鄙睨天下,能將任何青年才俊都鄙睨成小螻蟻,自慚形穢。
她如今的舉動,若拿她以前的話來說,絕對是神經病。
今天更是犀利,自打接到顧朔他們回帝都的消息,她就不許他開燈不許在房間弄出聲音,披了羽絨服就貓外面去。一個將時間能折算成金錢以及其他等價物的人,誰能想象她會一貓就幾個小時?
“也許我們從來就沒看到過她的本性,她也沒必要在外人面前展現過于無羈的本性罷了。”
沒辦法啊,他們家的小家伙就有本事讓任何人那架子都端不住,三分鐘崩人設那都不叫事兒。
直到此刻,謝宸才覺得自己的人設崩得有多嚴重,臉上便不自覺地端出些高冷來。
“這筆賬改天再跟你算!”
楚涵笑瞇瞇的說:“隨時恭候!”
說完還咳嗽了兩聲博取同情。
謝宸皺眉不說話了。
楚涵卻來了好奇心,撞撞她的肩膀,問:“你說你蹲了我三天,難不成這三天你都住這里?”
看,那邊還掛著謝宸的外套呢。
謝宸橫眼:“別用你那些齷蹉的思想來玷污我!”
楚涵笑得愈發動人了,“你承認了?你覺得趙明軒怎么樣?”
“不怎么樣!”謝宸兀自喝了一口水。
“我聽顧爵說,你父親走得早,母親改嫁,其實你現在回謝家也沒個說得上話的人,好些年過年都沒回家。干脆今年就在這邊過吧,我跟顧爵可是很歡迎你的。”
“我跟你的關系沒好到那一步,別瞎套近乎!”謝宸捧著受傷的爪子氣呼呼起身。
她以為,楚涵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都那樣甩臉色給她看了,結果翌日一早,楚涵便過來,很不見外地將她從床上拖起來。
謝宸郁悶了,“現在才七點!”
“顧爵都起來晨練了,你跟趙明軒卻還是睡懶覺,難怪萬年老二!”
怎么睡個懶覺還用這個刺激她了。謝宸不甘不愿起床,頭發都沒來得及打理便被楚涵拖進了廚房。
謝宸眉頭都挑起來了:“你該不會讓我做早飯吧?”
楚涵默認。
謝宸叉腰:“我的寶貴時間可不是浪費在廚房的!”
楚涵驚訝了,“你是不是覺得吃喝拉撒都是浪費生命?”
“差不多吧。”
楚涵終于明白謝宸這樣優秀的人,要樣貌有樣貌要才學有才學,家世豐厚,卻沒人敢強行娶回家的根本原因了。
“可是生活就是吃喝拉撒睡。你這二十八年在活啥?”
謝宸:…
特么的說得好有道理。
她一個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為什么要接受一個小白癡兼神經病的啊?
謝宸轉身就要走,楚涵嘆了口氣:“難怪你永遠都趕不上顧爵,唉…”
謝宸郁悶了,不就是做個飯嗎?誰不會啊?非得拿顧朔來刺激她嗎?
但事實證明,她的確不會。
楚涵讓她煎荷包蛋,她煎成了豆腐渣,讓她洗生菜,生菜上面還有草,讓她煮牛奶,牛奶灑了一廚房。
看著滿桌狼藉,謝宸端了端架子道:“這就不該是我們這種成功人士做的。”
恰好顧朔晨練完過來,看到這一桌子東西,挽了袖子,接過楚涵的鏟子,雷厲風行,轉眼便做好一頓早飯,色香味俱全,震得謝宸腦神經直打結。
“這做的什么孽啊,一個好好的帝王,被搞成了廚子,陸歐不會罵街嗎?”
“陸歐的飯菜比我做得好。”顧朔很謙虛說道,堵得謝宸再不啃一聲,默默進廚房,重新來過。
事后顧朔問楚涵,怎么想去折騰謝宸這位大小姐下廚了,楚涵說,趙明軒就不喜歡做飯,他們兩個人總得培養一個來做飯的。
趙明軒是自家孩子,自然不能委屈,那就只能委屈謝宸這個媳婦兒了。
當時顧朔差點把早飯給梗出來。
其實楚涵的真實想法是,趙明軒是個很體貼的人,他愿意為自己的另一半做任何事,這是一種付出型人格。但謝宸不一樣,謝宸是很自我中心的,覺得除了自己的事業外其他都是浮云,根本不愿意花費精力,她必須糾正她這種生活方式,不然,趙明軒會活得很累,而謝宸也無法享受正常女人的婚姻生活。
就如顧朔說的,兩個人各方面條件符合,但是,生活習慣,秉性卻未必適合,不可能憑著一股腦兒的熱情就步入婚姻殿堂,那最后只能是悲劇。
早餐桌上,謝宸看著頭一回做出的飯菜,眼中神色都不一樣了。
趙明軒下來,看了一眼餐廳的人,微微愣了一下,似乎這個空蕩蕩的房子,很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坐到餐桌旁,拿起自己那份早餐吃,剛入口,他便砸吧了一下嘴道:“楚涵,你的手藝下降了,鹽都沒撒均勻。”
謝宸本來目光灼灼等著她第一位食客的評價,聽得這話,一張粉面差點綠了。
“實在難為你了!”
趙明軒被荷包蛋嗆了一下,趕緊改口:“原、原來是你做的啊?第一次能做成這樣很不錯了。我第一次做的,顧爵直接給吐了!”
謝宸嘴角扯了扯,竟然笑了。
顧朔默默看著,手伸到桌子底下,捏了捏楚涵的小爪子。趙明軒能夠跟個女人好好相處,他比誰都高興,此刻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