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從趙明軒不正視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絲回避,或者說嫌棄。撇撇嘴,順口說道:“沒什么,就是覺得銀月副本挺好玩的。”
趙明軒終于抬頭看過來,侍應生也適時幫他換了一副刀叉,再握住刀叉時,他心里鎮定了許多,“這個副本強塞在帝凰系統其實減損了它的價值,若是能夠單獨開發,其互動性和粘著度一定能吸引很多玩家。現在手游市場這么火爆,做成手游也很好。”
楚涵豎起耳朵,這些話依稀有點耳熟。原來當初飛天真的沒有忽悠她,也并沒有否定她的設計,她設計的游戲果然適合單獨開發的。
楚涵心里那個疙瘩瞬間解開了,而現在她反而更想見見飛天,告訴他,她對他的崇拜,為她當年的幼稚任性道歉。現在只要一想起自己不但誤解了人家好意還將人拉黑注銷賬號的事,楚涵就覺得臉上發燒,真的是太丟臉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記得這個副本,在副本中發出邀請,是不是說明他自己也一直對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呢?
以前她是沒機會認識像飛天這樣的人的,但現在不同,顧朔好歹也是趙明軒的朋友,她便有了可以認識飛天的途徑,如果現在自己站到他面前,一笑泯恩仇,不知道他會是什么反應。
趙明軒清楚感覺到楚涵魂游天外了,一會兒苦惱一會兒欣喜的小模樣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那個…”小禽獸突然抬頭,雙眼“含情脈脈”還帶點嬌羞地看著他,惹得趙明軒心臟漏跳了一拍,放到嘴邊的美味無意識掉回盤子,他尷尬地不動聲色地當做什么也沒發生,放下刀叉。
“什么?”
楚涵鼓了鼓膽氣,還有點做賊心虛地左右看了看,“我問你的話你千萬別告訴顧朔。”
這算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么?他跟小禽獸之間獨有的秘密?嘖嘖…
趙明軒特地端了端架子,“放心,我不會亂說。”
楚涵又斟酌了一下,糾結的小模樣怎么看怎么可愛,跟貓爪子似的往人心坎兒上撓,“就是那個,”趙明軒豎起耳朵,“就是飛天是個什么樣的人?”長得怎么樣?脾氣如何?有什么喜好?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能設計出帝凰這樣的游戲,暗藏那么多玄機,至今沒人能夠完全挖掘完。帝凰之所以能火這么多年,這些細節心思功不可沒。
趙明軒剛松懈下來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為什么小禽獸在面對飛天的問題時露出這種姿態?趙明軒覺得全身血液都開始回流,四肢百骸都在發冷,出口聲音難以自持,“你為什么這么想了解他?你已經有顧朔了,你還想對他做什么?”
楚涵整個人都不好了,特么的,我就問問,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紅杏出墻?若不是顧忌顧朔會罰她跪搓衣板,她直接找顧朔去打聽了。
“不說拉倒!至于么?”
小禽獸的脾氣瞬間炸了,趙明軒這才像找到一點安全感。
這一餐吃得那叫一個跌宕起伏,這一環一環跟過山車似得,從餐廳出來時,趙明軒感覺自己像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持久戰,全身力氣和精神都被消耗殆盡,坐上車時,他甚至連動彈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我送你回去?”
楚涵沒回,兀自給自己綁上安全帶,大爺一樣坐在后排位置,桀驁不馴地從后視鏡看了趙明軒一眼。趙明軒只得在心里嘆氣,他真懷疑是自己離開趙家后這些年過得太順遂,所以才會在他人生轉折點送這么一個妖孽來禍害他。
車一路開到鹿門,進鹿門比去麓山檢查嚴格得多,任何身份的人到這里都被跟孫子一樣檢查個全身透徹,所以趙明軒通常都不愿意到鹿門來找顧朔,實在是太沒人權了啊。幸好陸鳴提前出來接他們,不然又得例行公事一翻。
楚涵下車時,趙明軒道:“宣傳片的事你考慮一下,報酬不是問題。”
楚涵睨他,“姐像缺那兩個錢的人么?”
趙明軒苦笑,“你不缺,我缺!我需要埃爾斯城的主神配合宣傳!”都成游戲大BOSS的人了,能有點自覺嗎?
楚涵揚揚腦袋,桀驁道:“那我考慮考慮。”說完,高傲得猶如一只孔雀走了。
趙明軒扶額,為什么每次他跟她都是不歡而散?
看楚涵離開,趙明軒久久沒動方向盤,那些個心慌意亂重新塞會腦子,面前一直浮現著楚涵詢問飛天時的模樣,這模樣讓他感覺危機四伏,仿佛他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隨時都可能發生。他趴在方向盤上,長吸好幾口氣,才終于找回點知覺。回到家,他沒有開燈,靜靜坐在黑暗中,一宿無眠。
而楚涵也沒睡好,不是因為趙明軒,而是因為顧朔,她等到快凌晨了,顧朔竟然都沒回家。這讓楚涵心里很煩躁,一個勁兒地拿著手機看,想撥過去,又怕他有什么緊急任務不能接通,或者打擾他正事,她甚至在想萬一顧朔正在設埋伏,這一聲過去,暴露位置,顧朔豈不是有生命危險?
熬到過了零點,依然沒顧朔的消息,楚涵忍不住去拎陸鳴,陸鳴一臉茫然,“沒聽說有什么任務啊?”
他是少將身邊的助手,按理若有軍事上的事,一般也會通知他,即便不用去火拼,但基本的信息渠道暢通是要他來保障的。
楚涵眼珠子轉了一圈,“打電話問你哥,他一定知道!”
不是這邊的事情那就該是帝爵的事情。
陸鳴在陸歐面前有點犯慫,不甘不愿地撥通電話,還說這個時候他哥肯定睡覺了,結果,那位幾乎秒接。
“哥,你知道少將人在哪里么?”
那頭陸歐看了一眼正在收拾韓鵬的顧朔,平靜說道:“明早我們應該會回來,叫少夫人別擔心。一切很順利。”
陸歐并沒有說具體的事情,但他的話卻有極強的說服力,至少,楚涵是知道的確有什么急事,顧朔親自去處理了,而且陸歐還在一旁,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
永寧。在一個不新不舊的樓道里,陸歐掛斷電話,對一臉肅殺的顧朔輕聲耳語了一聲。顧朔肅殺的表情像千年冰封終于裂開一道口子,微微點頭,這道口子迅速合攏,剩得更冰冷肅殺之氣。
“三、三少,我真的沒有圖謀不軌。”韓鵬小心翼翼說道。
昨天楚曼云沒有告訴楚涵,自個回永寧,準備將這邊收拾一下,把東西寄走,也把房子掛中介拿去賣了。不知道韓鵬怎么聽說這個消息,偷偷摸摸也跟來了永寧。
這是今天韓可可通知顧朔的,幸好通知及時,顧朔趕過來時,正好看到韓鵬鬼鬼祟祟捧了一束花要去敲楚曼云的門。
韓鵬是個什么人渣,他會真的單純地半夜三更來給人送束花?
若是平素的事,韓可可可能還會猶豫一下要不要出賣自己的父親,但是,自從韓鵬在母親神志不清時斷然離婚,甚至不給母親良好的治療之后,她就料到韓鵬會找機會跟楚曼云復合。這種事情她絕對不能容忍!
此刻,韓鵬并不知道自己的盤算是怎么被顧朔發覺的,還被抓得這么及時,哪怕再晚一會兒,等他計劃成功,就算顧朔來了,也只是一個見證人而已。
“三少,我真的沒壞心眼,就是順道來看看曼云而已。既然你不讓我打擾她,我不打擾就是,我現在就離開還不成么?”
顧朔沒從韓鵬身上搜出可疑的東西,他懷疑過多種可能,以韓鵬這么齷蹉的秉性,多半是要逼楚曼云就范的。若只是強行發生關系,楚曼云定不會饒他,所以,他需要捏住楚曼云的把柄。
而這些把柄,也許是他們的床照,也許是楚曼云一個人的果照,或者,玩得更大一點,讓這件事公開見報。屆時,他以楚曼云前夫身份重修舊好,想怎么抹怎么抹。
“不急,我有的是時間。你既然來了,拳拳之心怎能辜負,不如等楚阿姨明早起床,我們一起拜訪她。”
顧朔這是鐵了心要守株待兔。韓鵬的冷汗撲簌簌直落,在這冬日的寒氣里,就差在身上結一層冰渣。
果然時間一到,陸歐隨身藍牙耳機傳來手下的稟報,勾唇笑道:“來了。”
韓鵬身體止不住地發抖,想偷偷逃走,卻被人看似不經意地踩到一片衣角。他抬頭,驚恐地看著那位人高馬大的保鏢。保鏢睨了他一眼,他瞬間不敢動了。為了不打草驚蛇,保鏢很貼心地脫掉自己的襪子堵了他的嘴。
韓鵬再落魄,還沒受過這般侮辱,差點嘔出來,保鏢也不含糊,掏出瑞士軍刀,抵在他喉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吐啊,看你舌頭快還是我的刀快?
韓鵬直接嚇癱在地上。
就在此時有幾個身影偷偷摸摸地摸上樓,還在興奮地嘀咕說:“顧家的丑聞,一定能上頭條。待會拍仔細點,那個男的不用管,拍那女的,明白嗎?”
“這東西拍了能發得出去?”
“傻啊?別挑明是誰不就行了嗎?俗話說不知者不罪,我們又不知道這個女人身份不是?等顧家發現的時候再封殺已經晚了,明日早報,黑字白紙還有圖,哪里封得干凈。這可是一百萬的買賣,別搞砸了!”
來的人似乎不少,腳步聲放得輕,卻密密麻麻。而同樣討論的還有其他人,顧朔估摸了一下,至少有五家媒體。
他忍不住看了韓鵬一眼,韓鵬此刻面如死灰。
走廊那頭,“嘭”地一聲,是那伙人撞門的聲音,接著是快門咔擦咔擦響起,很快那些狗仔發現了異樣。
“不對,沒女人,只有一個男人…”
床上男人翻身起床,長期軍旅生涯造就的結實肌肉處處宣告著暴力,陰森森地看向他們。
走廊這邊,顧朔笑了,笑容陰森刺骨,“別讓這窩老鼠跑了,一個都不能少!”
保鏢們接到命令,從四周迅速圍攏,那些無良記者知道大事不好,一起想往外沖,退路卻被堵死,瞬間被嚇得魂飛魄散,強拉住最后一點理智,有人高聲狡辯道:“我們是記者,有知情權和采訪權,你們做什么?”
所謂無冕之王,的確在很多方面受到法律保護和優待。
“你們的權利難道也包括深夜私闖民宅?”保鏢讓開,無良記者們看到一位西裝革履的大帥哥走過來。
聽得這句話,所有人好不容易積蓄的氣勢全部泄了。
陸歐很是不屑這些行業渣滓,“顧家的人,可不是隨便什么螻蟻能動的!希望你們一輩子都能記住今天的教訓。”
收拾了這幫螻蟻,陸歐下樓,顧朔已經上車準備回帝都,楚曼云也在他車上。看到陸歐下來,顧朔下了車,避開楚曼云,問:“問出幕后主使了?”
陸歐搖頭,“對方聯系時隱匿了姓名,他們賬戶上的定金是從國外打過來的,現在誰都咬死不承認,韓鵬該是沒這威懾力的。”
顧朔點點頭,這個結果一點不出他意料,現在韓鵬落魄,也挪不出這么多錢來收買媒體,其實幕后主使不難猜測,除了漫城楚家的楚英不會有第二人選。
看來,漫城,是得選個適合是時候去拜訪拜訪了,這顆毒瘤不拔,始終叫人無法安寢。楚涵也好,楚曼云也把,他們顧家誓將守護到底,誰都別想染指!
顧朔再上車時,面上看不出一點異樣,“阿姨,我們現在就飛會帝都,這里的事我會留人處理。”
楚曼云很是欣慰,“別告訴涵涵。”
顧朔愣了一下點頭。
天微微亮時,顧朔推開臥室的門。床上的人睡得似乎不穩,他輕手輕腳走過去,脫掉衣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感覺到熱氣,小家伙第一時間鉆過來,拱進他懷里,蹭了個舒服的位置,這下,終于睡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