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姆羅斯緩緩站了起來，身上彌散著的氣息異常混亂，但隨著他的目光漸漸清靈，氣息也隨之平穩下來。
忒溫絲沖過去抱住他，他溫柔的撫著忒溫絲的頭發，卻對奇麗說：“謝謝你，又是你救了我。”
奇麗稍稍放心，松了口氣說：“關鍵還是你自己，我只是讓你更冷靜的面對自己。”
“如果你貪戀力量，放棄自我的話，我再厲害也救不了你。”
“而且我還不是關鍵，我相信真正留住你的是忒溫絲。”
羅姆羅斯將哭泣的忒溫絲攬得更緊，點頭說：“是的，幸虧還有忒溫絲。”
他又看向圖鐸，也說了聲謝謝。
“不是我好心…”
圖鐸對自己和羅姆羅斯都不留情面：“在這里我的確打不過她們，就算融合了你，也沒辦法帶走。”
“這會上面有好幾個女神正盯著我呢，隨便哪個出手都沒我的好果子吃。”
“總之，劃不來…”
奇麗可不覺得圖鐸會這么好說話：“陛下的意思是，到了外層位面甚至費恩之外，就劃得來了？”
圖鐸哈哈笑道：“沒錯，你們總不能一直盯著這個小家伙，也一直守著我這具身體。”
“我這具身體的價值可不一般，對這個小家伙來說跟神座沒什么區別。”
“我想他不會允許你們摧毀它，也不會就留在主位面里平白浪費掉。”
“他還會接受考驗的，除非你或者你們哪位女神一直跟在他身邊。”
圖鐸開了價碼：“看在你讓帝奇斬斷了過往，我也減輕了不少壓力的份上，我提一個建議。”
“游蕩者已經跑了，我沒必要繼續把這具身體留在這，不要阻礙我帶走它。”
“另外，還有這個小家伙，我也要一起帶走。”
“我會把星海之力的底層樣本，還有真正的活魂技術交給你們。”
羅姆羅斯張嘴想說什么，卻沒能說出來，投向奇麗的目光異常復雜，混雜了屈辱、羞惱、期待甚至祈求等等各種情緒。
奇麗自然讀懂了，轉瞬間無數念頭掠過，小紅等人的意念同時在頻道里沸騰。
“你不是真的對羅羅這個家伙有感覺了吧？”
“奇麗之魂真的蘇醒了嗎？沒關系，我也可以扮演弟弟菲尼！”
“這是徹底解決他這個麻煩的好機會！”
“軀殼，毀掉，羅羅，渣渣！”
“跟羅羅比圖鐸顯然更有價值嘛，咱們應該跟圖鐸搞好關系，羅羅就是絕佳的祭品！”
“我們不能保下羅羅，又把他往火坑里推。他還是忠于愛情的，你看他對忒溫絲多好？”
最終奇麗凝結出的清晰意念，讓女神們紛紛攘攘的意見盡皆消散。
“我們得遵從靈魂自由的原則，即便意味著風險。”
“我們還得顧全保衛費恩世界的大局，必須團結一切力量，而且是值得團結的力量。”
“再說羅羅也不是傀儡，他的意志非常堅韌，剛才我對他說的話可不是客氣。”
小紅嘟囔：“好吧好吧，你自個決定吧，反正這個圖鐸也很討打，咱們不能讓他得意！”
說服了女神們，就等于獲得了超神委員會的支持。
奇麗對圖鐸說：“羅姆羅斯對你的價值也說不上多大，加上你這具軀體，也就是多了副戰甲而已。”
“而你要付出的代價，不僅是可能因為他的反抗讓打算落空，還得罪了我們，無法再自由進出費恩世界。”
“這里雖然只是座小漁村，影響不了你的大局，但總是你的老家，被限制出入的話至少在情感上會有損失吧。”
“要不聽聽我的建議？”
意志帝國統治下的人口和物產自然是赤聯渴求的資源，沒了羅羅，赤聯要吞下赤聯也不算難事。
不過眼下好不容易將費恩主位面的凡人統一在救世同盟的大局下，與其說是三方平衡，不如說是赤聯和藍約雙方夾著一個意志帝國做緩沖。
一旦羅羅完蛋，赤聯吞并意志帝國，藍約將處于全方位的劣勢。到時候他們是繼續顧全大局，為保衛世界而戰，還是翻臉做決然一擊，甚至投到精靈海軍或者秩序女神一方？
奇麗不清楚其他人會怎么選擇，不過她知道海瑟薇會怎么選擇。
其實這個所謂的大局，很大程度上也只是借口吧。
對她乃至小紅來說，羅羅都是她們一路指引和扶持改過來的。只是為了星海之力和活魂技術，就放棄掉羅羅，劃不來。
奇麗說：“把這具身軀留給羅姆羅斯，不要把他融合到這具身軀里，而是等待他有了能力，把身軀融合到自己身上。”
“你也說了，一旦融合成功，也有了進入永恒戰場的能力。”
“等他成功之后，也進入永恒戰場，作為你的部下，助你一臂之力。”
“跟一副戰甲相比，一個可靠有力的部下應該更有價值吧。”
羅姆羅斯訝異的瞪大了眼睛，圖鐸更是哈哈大笑。
“有意思的建議…”
圖鐸搖頭說：“不過你把永恒之戰當成什么？跟血戰一樣的事情嗎？”
“在那個戰場里，力量的體現形式跟在單獨的世界里相比，完全不同了。”
“那不僅僅只是一場戰爭，還是旅法師的力量之路，是永無休止的煎熬與折磨。”
他環視四周，目光似乎穿透了這座沉在數千米深海底的試驗室，掃視著海面之上的風景。
“雖然只是一座小漁村，我們卻沒辦法再回來了。”
“帝奇披著大魔鬼之主那層惡臭的外皮，還能走下水道回來瞅瞅。”
“我跟這個世界的關聯，就只剩這具身體，還只能被動的接受召喚。”
“那是場永遠沒了退路的遠征…”
奇麗沒回應圖鐸，轉而問羅姆羅斯：“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愿意接收陛下的遺體，等成功之后，走上這樣的征途嗎？”
忒溫絲正要說話，卻被羅姆羅掩住了嘴。
他堅定的道：“只要忒溫絲能跟我在一起，我就永遠不會孤獨，我當然愿意。”
奇麗淡淡笑道：“這畢竟是之后的事情，費恩世界能不能保住現在都還是個問題。”
“不過真的到了那一步，你也不會孤獨。”
“我們可不會對什么永恒之戰置之不理…”
“如果我們能成功阻止秩序女神，能成功打退精靈海軍，費恩世界由此獲得安寧的話。”
“我們也會去看看，看看這場讓夜女士帶走了費恩世界的變數，以及讓秩序女神寧愿重啟世界也要躲避的戰爭。”
“如果它真的決定了整個多元宇宙的命運，哪怕我們再微小，加入戰場，也是足以讓天枰發生變化的砝碼。”
“不過我們可不會愚笨到只靠個人的力量，我們會帶著費恩世界一起前進。”
“到時候說不定你也可以自由進出了，不必再依靠什么信標。”
圖鐸再度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陣子。
“聽起來真是滿滿的立旗感…”
“算了，凡人嘛，就是靠夢想活著的。”
散落在地上，如萬千細小玻璃珠的冰晶驟然浮起，盤旋著附著在圖鐸的軀體上。
層層冰晶封凍，圖鐸的軀體漸漸模糊。
聲音穿透冰晶，還在空間中回蕩。
“你的提議不錯，我接受了。”
“這具身體就留給這個小家伙吧，畢竟是我的血脈后裔，也獲得過我的傳承。”
“只靠他的話成功率并不樂觀，我把星海之力的標準樣本送給你們，既是幫他一把，也是對你們的補償。”
“星海之力不是什么特別的秘密，多元宇宙的標準力量而已，只是不同的勢力有自己不同的呈現。你們既然都能用本世界的力場壓制住我的意志了，距離破解星海之力也不遠了。”
一團灰白光芒溢出冰晶，光芒所蘊含的力量穿透了力場發生器編織的紅網結界，震蕩出異常清晰也異常怪異的波動。
伽魯拉大喜，嚷嚷著“就是這個”，把身邊的晶格魔方當作漁網灑過去，將那團白光收進魔方中。
“那么…”
圖鐸說：“我在上面等你們，雖然可能性不大，不過難得有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等圖鐸消失，通過紅網全神戒備的女神們才同時松了口氣。
“說得好像是神仙看著我們凡人打架一樣！”
小紅忿忿的道：“有本事就下來跟我們一起懟精靈海軍，一起推倒天堂山啊！”
凱瑟琳言簡意賅：“自己承認，打不過，其實，渣渣！”
卡琳嚷嚷：“哎呀我們真的也要加入永恒之戰嗎？想想就很興奮呀！”
菲妮也在憧憬：“埃斯摩帝奇和圖鐸，說不定還有另外一個泰烏、泰克烏什，還有羅蘭什么的，一定很熱鬧啊。”
緹娜得瑟起來：“我一定是在那里混得最好的人！”
歐蘿拉警告：“先盯著眼前的洪水和地震！連費恩世界都保不住的話，還談什么永恒之戰？”
奇麗沒功夫參與這幫女神的閑聊，她還得跟羅姆羅斯溝通。
“這個提議不是你的意思吧？”
羅姆羅斯不愿直視尖耳朵奇麗，他認為這是李奇：“是奇麗提出來的？”
奇麗苦笑，現在自己分明是奇麗，又被當成李奇。
可這也是自作自受，她只好冷漠的道：“我的確想過把你這個不識好人心的家伙丟給圖鐸，然后去接收意志帝國。”
“誰讓你和你的帝國還有存在的價值呢…”
“這具身體交給你了，不過得等到我們把星海之力研究透了，確定好遷移方案后，你再帶走。”
“圖鐸大帝說話算話，應該不會搞什么花樣，但你還是要小心。”
“我們的人會繼續陪在你身邊，如果你出了什么差錯，可以第一時間糾正，或者…消滅。”
羅姆羅斯沉默了片刻，勉強笑道：“很好，我還期待著等這一切結束了，我們能一起走上永恒戰場。”
他攬著忒溫絲，舉步就走，角落里響起急切的呼喚：“等等我啊陛下！”
是已經恢復成人形的白龍嘉拉希恩，脊骨斷了，癱在地上，正在接受蕾塔娜的急救。
羅姆羅斯停了一步，卻沒轉頭。
他再度舉步，低聲對奇麗說：“這個…這頭白龍港，就交給你們了。”
不理會嘉拉希恩的凄苦呼喊，他加快腳步，離開了如垃圾場般的試驗室。
忒溫絲還很不解：“羅羅，嘉拉希恩…”
羅姆羅斯撫住她的臉頰，讓她沒能繼續說下去：“忒溫絲，我只需要你，我只有你，這就夠了。”
忒溫絲深深嘆了口氣，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滿足。
在赤聯人的引領下，向潛艇停泊的碼頭走去，忒溫絲說：“那時候你不該拒絕我的，我感覺快跟你融合了。”
“有我在的話，你可以掙脫大帝的意志，將那具身體完全吸收。”
“你可以當場晉升…”
羅姆羅斯搖頭：“我不需要，我想晉升的真正原因是為了你啊。”
“而且那時候，我也…”
他沒能繼續說下去，忒溫絲沉默了好一會，將羅姆羅斯的手臂抱得更緊。
她低聲說：“我不怪你，我知道奇麗對你也很重要。”
“而且，那時候我也有些…猶豫。”
“我害怕失去自己后，你會傷心和憤怒，然后也迷失自己。”
羅姆羅斯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然后用肯定的語氣說：“那時候是奇麗…不，李奇在用神術刺激我們的靈魂，讓我們變得無比自私，好保護自己的靈魂。”
“那不是我們的錯，是李奇造成的。”
試驗室里，奇麗只覺鼻子微微發癢，想打噴嚏。
她正憐憫的看著嘉拉希恩，白龍公主哭得跟淚人似的，只不過是撲在薩達爾的懷里哭。
伽魯拉在旁邊報告：“這團白光里的確含著純凈的星海之力，沒有任何定制結構，只要有靈子加速器，可以很快分析出底層結構！”
薇姬和卡琳報告過，靈子加速器最多還需要兩周時間就能搞出第一臺樣機，加上伽魯拉的進度，也就是說大概一個月后，圖鐸大帝的遺體對赤聯就沒價值了。
“差不多吧…”
奇麗覺得時間還算寬裕，那個誰和夏安卻一同發來急報。
他們兩個坐鎮宇普西隆，同時盯著由尤爾娜和麥格崔恩主持的天使情報線。
“秩序女神開始整合諸神天使？”
“混沌天使也被拉去糊墻了？”
“我們埋在混沌天使里的眼線即將暴露？”
很不好的消息，小紅聽了當場跳腳。
在混沌天使里埋眼線是她親自搞的“領袖工程”，一直等著進攻天堂山的時候再激活起爆。現在面臨暴露的危險，她也顧不得繼續隱瞞了，要奇麗馬上拿出解決辦法。
跟她當初在地獄里用利亞埋線釣曙光一樣，想法很好，操作太爛。
再梳理了一遍在赤聯從外層位面進攻天堂山的準備進度，奇麗嘆道：“準備開中央委員會的特別會議，確定是不是現在就發起進攻吧。”
“秩序女神現在的做法，顯然是裝修…哦，修補工程到了清掃垃圾的最后階段了。”
“在內層位面看到的情況也差不多，那面墻就快完工了。”
“從現在開始，不管我們再做多少努力，都無法抵消天堂山即將完工獲得的優勢。”
“就算銀月之心還沒辦法出動，地獄這邊也沒有頭緒，我們也必須進攻了。”
小紅驚呼：“上面沒有銀月之心，下面用不了要塞，那要怎么打？”
奇麗的意念異常沉冷，卻又蘊含著灼熱的氣息：“還要怎么打？當初我們在神隕高原上面對亡靈大軍的時候是怎么打的，現在就怎么打！”
凱瑟琳堅定的贊同：“拿命，填！”
頻道里一時沉默，許久后卡琳嘟囔道：“從現在開始我的任務就是吃吃睡睡，得準備足夠的血。”
薇姬拍著巴掌說：“我也得執行三十小時工作制了，小紅姐，你得跟我一起，咱們三天搞定靈子加速器！”
小紅慘叫：“這簡直是人間地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