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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五 左與右,永恒雙蛇

  格溫托琳帶著衛兵出現時,黑夜會的人馬上亮出了武器,一副準備大干一場的架勢。rg

  德雷斯攔在中間喊道:“是公爵約大家過來的!相信公爵!”

  格溫托琳平靜的:“就算不相信你們的曙光之子,也該相信你們的老太婆吧。”

  范斯止住仍然很激動的流銀等人,嘆道:“黑夜會的很多人,包括我,都受過您的照顧。我們當然相信您。但我們的立場畢竟不一樣,我的導師,黑夜會的前任會長,就是死在曙光會的手里。”

  “他是為了不牽連你們自殺的,也給了我服曙光會不把你們連根拔起的理由”,格溫托琳:“現在你走得比他還要偏,我必須阻止你。”

  范斯冷冷的道:“不要逼我們把目標轉向曙光會,這是我們拯救陰影城的最后機會了。”

  格溫托琳身后幾個人應該是曙光會的首領,聞言惱怒出聲。

  “不要這么狂妄!你們不過是群陰溝里的老鼠!”

  “陰影城什么時候輪得到你們黑夜會來拯救?”

  “這是我們給你們的最后機會了!”

  黑夜會的人不甘示弱,紛紛回罵。眼見兩邊氣氛又緊張起來,又一個聲音讓爭吵驟然停住。

  “這是你們所有人的最后機會了。”

  李奇從暗影中走出來,格溫托琳、范斯以及德雷斯等人都松了口氣。

  “風暴群島正面臨著又一場革命風暴,如果你們不能攜手合作,抓住這個機會,讓陰影城加入到革命里,爭取自己的解放。等風暴過后,大局定下來,你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李奇的話讓曙光會等人冷笑,格溫托琳搖頭嘆道:“曙光之子,陰影城的平民雖然也不滿意現狀,但絕不會為了你的事業去做無謂的犧牲。”

  “我早感覺到了你有所謀劃,卻沒料到你是想掀翻整個風暴群島。你現在迫切需要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而我們陰影城的人,力量太弱了,在你的計劃里,大概也就是用來擾亂視線,迷惑敵人而已。”

  “就為了這點的用途,讓陰影城的幾十萬平民像點燃柴薪一樣犧牲自己嗎?你的用心,實在難以跟你的信仰匹配啊。”

  她堅定的道:“不管風暴群島上層怎么變化,都是魔法師的事情,跟陰影城無關。我來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阻止黑夜會加入到這場動亂里。”

  范斯冷笑:“所以你們是鐵了心的要給魔法師當狗腿子了?那么我們的戰爭,會首先從曙光會開始!”

  李奇對此早有所料,指指范斯:“你是左傾盲動主義…”

  再指指格溫托琳:“你是右傾投降主義…”

  他感慨的道:“左和右,不管在哪個世界,果然都是永恒的命題啊。”

  兩邊沒搞懂左右,但盲動和投降這兩個詞卻聽清楚了。前圣女鄙夷的哼了一聲,范斯臉上的繃帶扯了幾下,顯然沒料到李奇也會指責他。

  “先從你開始吧”,李奇看向格溫托琳:“我們先澄清一下基的立場,你認為陰影城的平民天生就是魔法師的奴隸,反抗魔法師的奴役是錯誤的嗎?”

  “那怎么可能…”

  格溫托琳斷然否認:“陰影城的人身上流淌著和魔法師一樣的血液,很多魔法師還出身于陰影城,我們并不是不同的族類,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不是從古至今就有的。”

  “我只是反對做無謂的犧牲,陰影城跟魔法師的力量對比太懸殊了。我們必須更善于忍耐,更有智慧的進行斗爭,不能再繼續走以前單純依靠暴力反抗的老路,千年前的慘痛往事已經給了我們足夠的教訓。”

  李奇點頭:“也就是,你們曙光會還是在堅持斗爭,只是斗爭的方式是向魔法師妥協?”

  一個首領冷笑:“不妥協又能怎么樣?大家一起去死?”

  李奇撇撇嘴角:“在我看來,你們的妥協都快從斗爭手段變成立場了。從右傾投降主義到真正的投降派,只有一步之遙啊。”

  格溫托琳皺起了眉頭:“公爵閣下,你難道忘了之前我們談過什么?我們怎么沒有斗爭?”

  李奇鄙夷的道:“聚在一起喊喊口號,再沖擊一下來就是你們控制的城市議會,就這樣?跟狂歡節有多大區別?甚至還怕我搞出什么亂子,特意跟我做場交易?”

  “我一直沒提奴隸的事情,還是在給你們曙光會面子,現在是不是要轉到那個話題上?”

  格溫托琳咬牙,這時候再曙光會輸出奴隸的事,還有什么立場談斗爭?

  她頓了頓,苦笑道:“我們根找不到什么機會,在魔法師面前,我們毫無力量…”

  李奇打斷了她:“魔法師并不是鐵板一塊的!”

  他朝上指指:“就像現在,魔法師已經分裂了,就連你的…就連泰德家族和梅奈蘇斯家族,都已經決裂。”

  格溫托琳依舊是那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態:“我當然知道,但泰德和梅奈蘇斯并不能代表所有家族。你是外人,風暴群島,還有夜女士的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

  “這都不重要!”

  李奇拔高了聲調:“就像我剛才的那樣,如果這還不是機會,陰影城就再沒機會了!如果你,還有曙光會,在這樣的時刻,還堅決的站在魔法師一邊,壓制陰影城人民的反抗,你們所謂的斗爭,就是從右傾投降主義轉變到叛徒的謊言!

  終于有人不滿李奇的古怪用詞了:“什么右傾,清楚啊!”

  “好吧,我盡量得簡單點”,李奇心費恩人的腦子大概都投在了力量上,對政治哲學和斗爭藝術的認知不比原始人強多少。

  “我們做一件事的正確道路是不左也不右,也就是不偏不倚。這樣的道路是怎么樣的呢?是我們對這件事的理解和認識,跟現實狀況是一致的。指導我們做事情的理論…唔,大的方針吧,是符合現實情況的,是可行的。”

  “如果我們對這件事的認識已經落后于實際,分明條件已經成熟了,卻因為過往經驗或者其他因素的束縛而止步不前,這就是右傾。如果還進一步倒退的話,那就是投降主義了。”

  李奇看向若有所思的格溫托琳:“右傾投降主義的進一步發展,就是將投降當作斗爭手段,而這是粉飾和自欺欺人,淪為真正的投降派,背叛了自己的立場。”

  “這樣的事情在歷史里比比皆是,比如在黑暗時代,一個叫龍國的國家,被近鄰的菊國入侵。龍國的一位領袖,少年時也是推翻殘暴統治的英雄之一。他覺得龍國無力抵抗侵略,于是投降了菊國,當了傀儡。他為自己辯護,只有這樣才能保大多數人民的性命,他這是在做曲線…不,圓弧斗爭。”

  古怪的用語背后,是一套古怪的法,讓格溫托琳在內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這個法包括的東西,他們每個人都有過類似的想法,但是零零星星的,沒有聯系,不成體系。

  現在這么一個“右傾投降主義”就把他們的作為概括了,同時也把他們壓在內心深處的種種疑問和不安也勾了出來,即便是格溫托琳,都有一股豁然開朗的感覺,同時又苦澀難當。

  貨倉里沉默了好一陣,有人怯怯的嘀咕:“黑暗時代發生了什么,沒誰清楚了,什么龍國和菊國,什么圓弧斗爭,怎么聽起來像是編的?”

  德雷斯怒聲道:“赤紅女士是復蘇的愛神,作為祂的代言者,黑暗時代發生過什么事情,公爵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人不話了,曙光會某個首領憤怒的道:“你竟然我們曙光會成了陰影城的叛徒?你根不知道,我們為了保護陰影城做了多少事情,付出了多少代價!”

  光頭女魔武士流銀鄙夷的嘁道:“是啊,你們拼命壓制陰影城人對頭上那層屏障的控訴,對空氣、食物和水質的質疑。你們讓魔法師老爺們欣慰的看到,陰影城人都是乖順的肉狗,你們的貢獻還真是難以磨滅呢。”

  “為了打擊我們這些跟魔法師做堅決斗爭的反抗者,你們吃不好睡不好,經常熬通宵,落下了一身病,比別人少活好幾年。跟無數被埋進土里,或者被丟到地底城的反抗者相比,你們付出的代價還真是高昂啊。”

  另一個首領咬牙道:“你們懂什么!?你們根不清楚這層屏障是怎么壓制著陰影城的,根不懂得魔法師揮揮手就能讓陰影城人口減少一半的恐怖!我們當然是在保護陰影城,而你們這些熱血上頭沒一點腦子的蠢貨,任何一個舉動,都可能會給陰影城帶來滅頂之災!”

  范斯反擊道:“聽起來魔法師一直想消滅陰影城,所以你們無所不用其極的討好魔法師,這才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我…”

  即便這個首領臉皮厚,也不好意思認下這個功勞,只能模糊的道:“陰影城人現在能過自己的日子,還能有離開這里的機會,難道不是我們的功勞?”

  “的確不是你們的功勞!”

  李奇接過了話題:“格溫托琳女士,您也過,將近一千年前,陰影城做過堅決而慘烈的反抗,而后才有了一系列的變化。這些待遇,難道不是那些死難者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據我所知,陰影城后來的變化,每一次都跟陰影城人的反抗有關。”

  “魔法師把平民的奴顏婢膝視為理所應當,只有某個平民站起來反抗的時候,才會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為了維護統治者的尊嚴,反抗者無一例外都被處以極刑或者丟到了地底城,但讓他們站起來反抗的一件件事,魔法師們為了杜絕類似的反抗繼續上演,也不得不做出一些改變。”

  他話的時候直視前圣女,對方漸漸偏開目光:“溫順的服從并不能喚起奴隸主的仁慈和憐憫之心,他們只會當作無所不在的空氣,覺得那是平常自然的事情。只有反抗,以鮮血和生命為代價的反抗,才會引起他們的畏懼,再因畏懼而做出改變,這才是斗爭!”

  李奇再掃視其他首領,到的事情,讓他們無言以對:“你們曙光會認為自己在堅持斗爭,既然這么清楚這層屏障,知道魔法師的情況,為什么幾百年下來,就沒尋找到什么機會,團結到什么盟友,給陰影城帶來哪怕一丁點好的改變呢?”

  “你們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打壓陰影城反抗者這種事情上,這不是跟我剛才的那個龍國的英雄一樣,也在做圓弧斗爭?”

  來這里的曙光會首領應該是格溫托琳挑選過的,還懷著一絲身為陰影城人的自覺,這時候都心虛的轉開視線,甚至有人低下了頭。

  “我已經攪亂了風暴群島的形勢,現在風暴群島變成了我、泰德家族跟梅奈蘇斯兩派的對決”,李奇丟出了底牌:“你們得也對,陰影城的力量太弱,在這場革命里也就是敲邊鼓的角色,我完可以不理會你們,但我的信仰不容許我這么做!”

  “這跟那個什么曙光之子的身份無關,而是我看到了這樣的機會,只要陰影城敢于犧牲,就能趕上這股革命之潮,把自己解放出來。”

  “現在,格溫托琳女士,還有曙光會的諸位,你們是仍然退縮,甚至要拉住陰影城其他人,不準他們為解放自己而斗爭,還是挺身而出,來領導這場斗爭?”

  格溫托琳跟首領們交換了一陣眼色,她艱澀的問:“我們需要對形勢做更多了解,還需要跟一些人談談…”

  “你動她了”,海瑟薇的聲音在李奇耳邊響起,帶著點鼻音,不知道她這會是什么心情。

  她又不服氣的道:“我還期待你讓我大開眼界呢,不過是用了個古怪的法,把他們的思路帶到你的節奏上。”

  哪里是什么古怪的法,是另一個世界沉淀幾千年才結出的思想結晶。別覺得聽起來簡單,卻足以指導后世百年千年。

  李奇:“會有人告訴你形勢的,她的話應該比我更可信。”

  如他所料,格溫托琳臉色變了,海瑟薇正在對她傳語。

  “真是沒想到…”

  前圣女將異常復雜的目光投在李奇臉上,甚至還含著一絲奇怪的審視,讓李奇心口多跳了一下。

  “我想聽聽你的計劃,看你到底帶來了什么樣的機會”,格溫托琳出這話時,不僅曙光會的首領們無比訝異,黑夜會的人也吐出一大口濁氣,眼里升起欣喜的光彩。

  如果曙光會愿意出手,陰影城的形勢就完不一樣了。

  流銀是個急性子,叫道:“還要什么計劃?炸掉控制塔的底座就能破壞控制塔,這層屏障自然就完蛋了!”

  范斯張了張嘴,似乎想阻止流銀,卻又停住。

  他猶豫了片刻,將這項絕密計劃和盤托出:“對,計劃就是這樣。”

  “我們有炸掉底座的手段,如果公爵閣下出面號召,老太婆…呃,圣女婆婆,再掩護我們,為我們拖延時間,我們有很大的把握做到這一點。”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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