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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你替朕去繩之以法

  “他怎么會跟你說這些?”凌夫人顫聲問。

  長纓怔忡,想起來過去的一些細微的疑惑。榮說姑母可能也知道她失憶,還有前世里凌頌本應在下一屆會試,而這世里在重生的她完全沒參與影響的情況下,凌頌改到了上屆下場,而理由是姑母聽少擎的母親說親戚家的子弟因病誤了前程。

  當年凌家老太爺替兒子求娶姑母當媳婦兒,姑母傲嬌地直到后來情份漸生才點頭答應,以及她母親臨終,姑母又能獨自帶著護衛駕馬北上,可見不會是個聞風是雨,草木皆兵的無主見女子。

  又怎會因為馮伯母幾句話而輕易操縱兒子前程呢?甚至不惜與極力反對的凌淵起爭執?

  她心念忽動,上前道:“姑母是不是早就心里有數?”

  凌淵聞聲也看過來。

  凌夫人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后來猜到你出京可能是你榮三叔放走的。

  “而我又想到他跟你姑父情份那樣深厚,不可能你姑父尸骨未寒他就放你走,于是猜測這個中有些蹊蹺。我去找過秀秀,但秀秀渾然不知。”

  “那姑母沒說,是因為也懷疑到了宮里?”

  “我沒有那么神通,你姑父出事沒有任何預兆,我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想到他的死后面還有那么深的內幕。

  “我只是心里不踏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后來惜之把你找到了,我才知道這背后還有內幕。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們多。”

  凌夫人說到這里,扶桌站起來:“惜之,如果你榮叔說的全都是真的,那你不應該躁怒,把你的躁怒先收起來,等到跟仇人問罪的那一刻再釋放出來!

  “眼下我們要做的,是團結,這前后事里,咱們家和鈴鐺,還有晉王,全都是受害者。

  “如今又牽連進去了馮家和榮家,怎么擺脫眼前的困局,才是重要的!”

  緊攥著拳頭瞪視前方的凌淵周身怒意在逐漸退散。

  長纓心下微松。凌淵從小孝順,但她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如眼下這般慶幸他是個孝子。

  凌家手下掌著兩個衛所,他又是五軍都督府的僉事,倘若他一怒之下做出點什么來,這就是現成的把柄!

  皇帝要扣他個謀逆之罪…

  不對!前世里凌家就是因為謀逆而獲罪的,當時居然順利下了詔,難不成起因真是因為凌淵打算謀反,而讓宮里從凌頌這邊抓到了把柄?

  可也還是不對,皇帝身在宮中,若能有這等通天手眼,則必須養上一個足夠強大爪牙組織。

  他若有這樣的組織,那對顧家即便不能一擊全斃,至少也是可以層層布局,而不可能上位這么多年,任憑顧家還橫行到如今這樣的局面。

  眼下顧家依舊霸住政權,這都近乎放任了,這顯然不合理,也就是說,皇帝既然有實力弄權,那么放著顧家不動,反倒是對勛貴耿耿于懷,這是有悖常理的。

  她忽然想起昨夜里御華林里問過她話的那人來,那人雖然只字未語,但是透著強大的壓迫氣息,從昨夜知曉真相起至今,她還沒來得及認真思索五皇子究竟是誰。

  難道說,昨夜那人就是五皇子,也就是昔年通州謀害了她的五爺?!

  如果五皇子就是五爺,那么昨夜他不肯出聲,榮又表示過他應該在皇帝不遠處長大,那他究竟會是誰?!

  想到這里她抬頭道:“姑母和表哥對京中權貴比我更熟,眼下我懷疑昨夜里劫持我的就是五皇子。

  “我看此人行事作風老辣狠戾,還請表哥速去著人暗訪一下,看看昨夜事發那段時間,哪家夠份量的府上子弟不曾出沒?我們得盡快鎖定這個人!”

  凌夫人也看向凌淵:“既是連話也不敢說,必然是京中常見面的人了,這種人留在身邊十分危險,你是得趕緊去!”

  凌淵對凌晏感情極為深厚,并不存在“嚴父”教子,當年面對他的離世已如承受過一場浩劫,今日乍聞真相,整個人猶如陡遭霹靂。

  一腔情緒已理不清是憤怒是悲傷還是悔恨又若是愧疚自責,聽得她姑侄倆這般催促,靜立望著窗外這偌大祖業,又只能勉力拋去這些雜念,沉氣點了點頭。

  長纓放下心,想起外頭還有一大攤子事,說道:“馮伯父不知進宮不曾?榮叔不知道怎樣了,我還得去趟王府,就先走了!”

  說完她跟凌夫人福禮。蹲身時眼前一黑,差點栽在地上。

  凌夫人手快架住了她,看她氣短心慌,忙道:“你這可是自昨夜至今未食未眠?”

  長纓吐氣。可不是?打從昨夜起她不但未食未眠,還被人掐著舊傷威脅,連打了幾場架又逃了命出來哩。

  榮隨太監進了宮中,直入了御書房。

  殿里點著龍涎香,皇帝在窗前靜立,看上去跟往常沒有什么兩樣。

  榮躬身喚了聲“皇上”,皇帝轉過身來,凝眉打量他。

  榮半垂首望著地下,任憑打量。

  皇帝看了他一會兒,太監奉茶進來。皇帝端起其中一碗,遞給他。

  茶碗是景德出的銅紅釉,瑩潤綿澤如澆灌好的果漿。

  榮對著那碗邊的光芒看了會兒,接茶謝恩。

  茶是新出的明前龍井,算起時間來應該是今年的首道貢茶。

  榮聞著撲鼻茶香,淺淺抿了一口,而后捧著碗起身。

  皇帝看了會兒他,負手走到簾櫳下,說道:“給大將軍設座。”

  太監搬了椅子進來,榮謝恩坐下,倒是十分平靜。

  皇帝道:“聽說昨夜里沈長纓在城南失蹤,乃是被人劫走,而跟隨她的兩個護衛卻被發現殺死在顧家,這么說來,顧家有暗殺準晉王妃的莫大嫌疑?”

  榮沉吟:“沈將軍已經回來,顧家究竟是不是兇手,還待五城衙門與三司進一步徹查方有結果。”

  皇帝走到御案后,在椅上落座,而后看過來:“慎已今年什么年紀?”

  “屬蛇,虛歲四十一。”

  皇帝點點頭:“你十五歲中的武狀元,此后從軍為將,為國盡忠,也是看著朕從風浪里走過來的了。

  “顧家竟敢劫持沈將軍,這既是無視朕,也是無視朝綱王法。慎已,不如就由你去替朕將顧家繩之以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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