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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你會離開嗎?

  長纓笑了下。

  不管她說不說,事情都擺在那里,凌晏的死她推不脫責任,她不說,就表示她不自責不內疚嗎?

  她若不自責不內疚,又何必重生之后以保住凌家為己任?

  前世里的事情到這一世還凄凄怨怨地,她會覺得自己矯情。

  霍溶看了她一會兒,說道:“凌淵并沒有想殺你。”

  長纓嗯了一聲:“也許。”

  也許他真的沒想殺她,也許是也還顧忌著他的母親,沈家就只剩下她這根獨苗,以姑母對娘家的感情而言,倘若凌淵殺了她,來日又將令姑母如何自處?

  當然,也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但她實在也想不到他既然都追到這里來了,為什么還不動手。

  她心里有些五味雜陳。揚揚手里的藥盒起身道:“我先告退。”

  “你有沒有想過,凌晏的死或者跟咱們倆那張婚書隱隱約約也有點聯系?”

  霍溶看著她側影,說道。

  長纓頓住,倏然轉身。

  凌淵回府進了房門,眼底的深沉還沒有退去。

  清風灌入窗口,撩動窗下的鈴鐺,清脆的叮鈴鈴的聲音回響在屋里。

  他伸手托住垂下來的纓絡,微微一攥,那鈴聲便漸漸靜止了。

  郭蛟把手里的信件呈上來:“二爺來的信,說是侯爺到湖州來的消息已經都知道了。

  “太子這兩日動作頻頻,樊信聽說也進了京,顧家那兩日倒是平靜,如今也看不出來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凌淵眼里無波無恙,半晌,他把手收回來:“讓她到府里來。”

  郭蛟會意之后,略為遲疑了一下:“瓔姑娘她去霍將軍屋里了。”

  凌淵這才轉身,深凝地看起他來。

  衛所這邊,霍溶還是坐在椅后,從容而認真地望著長纓。

  最初知道她就是害死自己親姑父的沈瓔時,他確實也曾對她產生過排斥。

  但人總歸有血有肉有知覺,從她對他們倆的婚書毫無所知,對那段往事也完全茫然,再到凌晏死的時間又恰恰在這件事情之后不久,她在這些事情上的反應,都說明凌晏的死背后有原因。

  見過她頭疼的樣子,她不肯說,他也不會逼問。

  但事到如今,凌淵來了,且還對她動手了,她這個坎能邁得過去嗎?

  事情總要解決,她總歸需要面對。

  雖然她跟他那半個月,看上去跟凌晏的死不相干,但時間挨的那么近,又萬一有聯系呢?

  長纓怔怔站著,抿緊了雙唇。片刻后她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沒有。”

  霍溶凝眉:“你為什么那么肯定?”

  長纓深深看了眼他,沒說話。

  屋里陷入靜默。

  半晌,霍溶又幽幽道:“如果凌淵要帶你回去,你會離開嗎?”

  長纓收回目光,攥著手上盒子,這次沒說什么,徑直走了。

  迎面而來的太陽光刺疼了她的雙眼。

  凌晏是她害死的,凌淵不殺她就不錯了,怎么可能帶她回去?她還有什么臉回去?

  她心血翻滾,情不自禁加快了腳步。

  她想她快控制不住了,眼下,她急需要快些回去沉靜下來,不然會失控的,一定會的。

  “沈將軍,侯爺請你過府議事。”

  剛走出衛所大門,郭蛟便擋住了去路。

  長纓停步望著他,再度將手里盒子攥緊。

  凌淵還在找她?他找她做什么?是為了斥責她,懲罰她,還是跟她面對面地把先前中斷了的討債算得更徹底些?

  郭蛟看著她失血面色,沉氣換了口吻:“瓔姑娘還是去吧,免得侯爺等久了。”

  長纓抿著唇,指甲摳進了盒縫里。

  凌家東邊小花園里建了座敞軒,這會兒上鋪了玉簟,換了裝束的凌淵正坐于上方。

  四面景色還不錯,一小園子的牡丹正盛開著,碩大一朵的花肆意又張揚,是極愜意的納涼之地。

  長纓看了一眼四周,在離他三尺遠的地方站定。

  她知道凌淵選在這里見她不過是他不愿與她共處一室,品行無可挑剔的他,就是要收拾她也得選個敞亮的地兒,免得有損自己的名聲。

  “侯爺。”她行了個禮。

  凌淵抬眼掃著她,神色是真正的靜如沉潭。

  長纓也垂眼望著足下,不動也不吭聲。

  “誰給你取的這名字?”半晌,他問。

  長纓沒想到這個開場白,抬起頭來。

  他沒有表情。

  長纓默了下,說道:“我自己。”

  凌淵翻開面前幾上一本薄薄簿子,再道:“自稱長纓,不到四年時間又從最基礎的士兵做到了如今從五軍副千戶,還對漕運事務也努力在深究,這是打算要在衛所里闖出一番名堂,來日跟凌家分庭抗禮?”

  “不敢。”對這樣的苛責長纓反倒顯得平靜,也許是早就了然于胸的緣故。

  她哪里來的底氣跟他作對?總之他想怎么樣,她受著便是。

  這一日從早上到如今,也去了有小半日,她情緒激起又壓下,壓下又被激起,已然疲憊不堪,倘若逆來順受能讓他心里好受點,早點放她回去,她會很感激。

  可惜事與愿違。她這念頭才剛生起,那雙穿著精致繡靴的腳就邁入了視野里。

  她把腰再往下躬了躬,做出那俯首貼耳的樣子。

  但才到半路,一只手卻突然捉住她胳膊將她整個人拎直了:“你在凌家十年,凌家教養你十年,結果就教出你這么一副小氣卑微的樣子來嗎!”

  被挾住站直的長纓被迫與他對視,隔著兩尺遠的距離,他目光冷冽如霜,仔細看的話,當中竟還含著些許怨躁之意。

  這,怎么可能?

  在凌家十年,他不搭理她,討厭她,嫌棄她,都是有的,怎么會因為她而怨躁?

  除去恨和怒,他不應該對她有別的情緒。

  “凌家出來的小姐,不光是有副敢于害死親姑父的鐵石心腸,還有副軟骨頭嗎?”

  他的聲音是冷到刺骨的,讓長纓怔忡。

  他五指仍扣著她肩臂,聲音緩到似是自喉底深處一個個字爬出來:“家父真是失敗,不光是命喪在你手上,連他引以為傲那么多年的凌家的風骨也給敗在你身上。

  “再容你逍遙幾年,你是不是連凌家教給你的女紅詩書也都要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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